葉凝汐斜斜得倚著墻，唇角勾挑得極為戲謔，“以為我失憶了，很興奮吧？”

“我就是讓你記住這一刻，因為，以后你再沒有這么輕松的時候了。”頓了頓，她垂眸瞧著手上的眉刀，這是下車之前從陸倩的小包里翻出來的，她一直藏著沒有用。“真可惜，不夠鋒利。要是能割開你的喉管，就更好了。”

陸靳笙按住脖頸上的傷口，瞇眸凝視她片刻，突然輕笑，“看來，惡化的很快啊。”

葉凝汐眉心一動，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地上的陸倩，“是啊，被你這么見天惡心著，沒點毛病說的過去嗎。”

“不過在你身上開個口子，我感覺舒服多了。”她笑的有恃無恐。

“我看不是刀不夠快，”陸靳笙戲謔的看著她，食指點了點頭，“你這傷好像不輕啊。”

葉凝汐歪著腦袋瞧他，一點沒隱藏，“是啊，一跳一跳的疼，想吐，還暈。”

“但挺值得的。”她想了想，“下次，你還敢信嗎？”

陸靳笙臉色微變。

“記憶這東西啊，自己最清楚，別人再怎么試探也就那么回事，你說，對吧？”葉凝汐輕快的笑起來，“你這么多疑，以后再見我，得多苦惱啊，多糾結啊。”

“哦，對了，要論起惡心人來，我這本事，還是你教得呢。”

她態度惡劣極了，一副見不得人好、錙銖必較、心眼小記性好的小人得志架勢。

就連躺在地上的陸倩都替那個未曾謀面的敵人扼腕，這要是自己，非氣死了不可。

陸靳笙薄唇抿了抿，她這幅樣子……還真是像個百無禁忌的無賴。

可他最在意的卻不是她越來越惡劣的性子，他想的是，礙著宮家，她不能殺他，可這一次卻著實給他下了一記左右為難的狠藥。

誰能保證她究竟有沒有失憶呢？

癌癥不是還有醫學奇跡的嗎？

“對對對，就這個表情，我就喜歡看你這個表情。保持一下，讓我爽一會兒。”她眉眼彎彎，“還想娶我嗎？”

“哎，你想象一下，每次跟我上床的時候，還得提防著我會不會突然從枕頭下面拿出把殺豬刀切了你……”葉凝汐拿著眉刀，隨手一劃，“刷的一下。”

有些事，顧忌歸顧忌，但不去想細節，總歸不會讓人那么難受。

可她偏就有那個逼你細思極恐的本事。

自己要是不舒服了，那自然不能讓別人舒服。

尤其，還是敵人。

要不是葉凝汐囑咐要裝死到底，陸倩真想站起來抖一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可偏偏，又很矛盾的覺得很爽，不管這個男人是誰，又或是什么目的，總歸不是什么好人就對了。壞人不爽，emmmmm，那當然是最好的。

她突然就有點開始欣賞這樣的葉凝汐了。就事論事的話，她覺得，還是現在的葉凝汐更好一些。不藏不掖，有種看不慣我就干掉我，干不掉我就特么憋著得囂張……

葉凝汐一雙眸子亮的懾人，興奮的像個小惡魔，沒有道德沒有底線，更因為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他，所以越發百無禁忌。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應該現在就殺了你。”陸靳笙失去耐心，她嘴巴毒，但話卻還是在點子上。這種不確定的危險因素，他可不喜歡。

陸倩心里突的一跳，想睜眼看，卻又怕壞事。

葉凝汐，會沒事的吧？

季峰，怎么還不來啊！

葉凝汐笑瞇瞇的看了會面前黑洞洞的槍口，然后說，“好啊。”

陸倩：“……！”搞什么？

“我正愁秦蘇這個身份太干凈，沒法下手呢。”她乖乖舉起雙手，一副人命投降的姿勢，可臉上卻還是那副該死的慵懶和戲謔，“麻煩你，你搶打死我。”

槍！這個男人有槍！陸倩幾不可聞的攥了攥手指。

“你知道我的性子。”葉凝汐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萬一沒打死，可是會后患無窮的。”

她說的不是葉凝汐，也不是現在的宮淺。

而是當初那個坐在高位上的大小姐。

打死她，很簡單。

只需要一槍。

可那就意味著，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付諸東流。

得不到宮家。

得不到她。

就連他自己都會引來無數麻煩。

“怎么，舍不得我啊？”葉凝汐挑了挑眉頭。

噗——

槍響了。

聲音很悶，是裝了消音器的。

伴隨著還有墻土飛濺的細碎聲。

陸倩渾身一顫，來沒來得及睜眼去看，就聽見一道輕輕淡淡的聲音，熟悉，又讓人瞬間安心。

“你該不會，真的看上我了吧？”

葉凝汐的聲音里沒有一絲痛苦，應該是沒有中槍的。

這么近的距離，是絕不可能打偏的。

崩開的磚石在臉上劃開一道細小的傷痕，子彈幾乎是擦著她過去的，嵌在身后的墻上。

有那么一瞬間，陸靳笙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縱身越下背海懸崖那一幕。

同現在一樣，一樣鎮定、決絕，也一樣在笑。

只是，當時那笑里，有濃的化不開的悲涼和受傷。

因為對手是他，是她最信賴最依賴的人。

可眼前的笑里，只有慣常的嘲弄、乖戾和囂張，以及對所有敵人、絆腳石一樣的無所謂。

無所謂誰死，無所謂怎么死，包括她自己。

陸靳笙突然有點……憤怒。這情緒對于一向理智的他來說太陌生，也太毫無理由了。

是因為她太不乖了。

要懲罰她。

像懲罰影子一樣。

懲罰她！

這念頭一冒出來，就開始攢動瘋長。

沒錯，他殺不了她，她也不能殺他。現在的局勢就是這樣。

僵局。

既然他們都沒法動，那就該有其他棋子來打破。

緩緩的，勾起唇角，溫潤如初的笑，陸靳笙開口，“是你自己走，還是要我動手。”

葉凝汐卻好像壓根沒聽到一樣，抬手抹了一下，然后抬眸看他，“我剛才說什么來的？”

頓了頓，她晃了晃手，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我的新手鐲，好看嗎？”

視線所過，陸靳笙瞳孔陡然一縮。

那是警局專門給保釋犯人用的監控定位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