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倩抬手去扶，卻被避開，“不走？”
葉凝汐穩穩的靠在墻根底下，聲音懶懶的，“頭暈，走不動。”
這局才開，走得了嗎？
陸倩心里一惴，不由得掃過她頭上的傷。血流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腦震蕩什么的。“我背你。”
“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葉凝汐眼睛撐開一條縫。
也不看看什么情勢，受了傷還在這冷嘲熱諷的，陸倩真想一板磚甩過去，直接趁她病要她命算了！“你這么煩人，我二哥知道嗎？”
“我會裝呀。”葉凝汐笑瞇瞇的答。
陸倩咬牙，“真難為你裝三年。你早暴露本性，我二哥早不要你了。”
葉凝汐唇角弧度一滯，頓了頓，再開口時的語氣有點不易察覺的低沉，“原來，他不喜歡這樣的啊。”
陸倩沒留意，沒好氣，戲謔的瞧著她，“你不是會裝么，有本事就繼續裝著唄。”
“那要是，裝不下去了呢……”
“什么？”陸倩沒聽清。
“噓。”葉凝汐卻已經不再繼續，食指貼在唇邊，去聽。
又聽到車聲傳來。
“是季大哥他們來了！”陸倩一喜，轉身要往外走，“車子堵著他們進不來，你在這等一下，我叫人來幫忙。”
可剛邁出一步，手肘就被攥住。
很用力，有些疼。
“別出去。”葉凝汐突然開口。
“不出去怎么叫人……”陸倩話還沒說完，正見她一瞬不瞬的看向巷子口。
那眼神那么冷那么沉，哪怕剛剛那危機四伏的場面，她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心猛地跳了一下，陸倩聲音下意識的壓低了些，“來的人，是誰？”
如果是自己人，就沒必要這樣！
“躺下。”葉凝汐眸子瞇出一抹危險的弧度，陸靳笙，來了。
“什么？”陸倩一怔。
“裝死會不會？”葉凝汐驀地轉頭盯著她，如果不是怕發生意外，自己走不掉，她真想現在就一個手刀劈暈這丫頭。
裝死？陸倩已經被搞蒙了，好端端的裝死干什么？就算來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也該跑啊！
似是看透了她的蠢念頭，葉凝汐冷笑，“你以為自己是蜘蛛俠？”
陸倩：“……”
“要我幫你？”葉凝汐抬手抄起身邊的轉頭，往她頭上丈量了一下，笑，“放心，我控制好力度，保證不打死你。”
陸倩乖乖躺倒。
“不怕一會兒打起來當肉墊？”葉凝汐翹著腳捅了捅她肋條，“躺遠點。”
陸倩也不起來，泄憤似的拱了拱，挪遠了點。
“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準出聲不準動，聽見了嗎？”
“知道了。”
“死人還能說話？”
陸倩：“……！”明明是關心的話，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偏偏能說出讓人咬牙切齒的反效果呢！
“如果我有什么萬一……”
萬一？她這是要交代遺言？陸倩又突得緊張起來。
葉凝汐的聲音微低，“幫我帶句話給他。”
陸倩用手臂遮住臉，半晌才悶悶的很小聲的說，“我不帶，你好好活著自己回去跟他說。”
尾音已經帶了幾分哭腔。
擔憂、難過、緊張……還有無力的挫敗。
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她卸掉自己手腕時說的那些話。當時恨她恨的要命，現在卻是恨自己。
葉凝汐說的沒錯，她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還只會給別人添麻煩拖后腿……如果不是因為她，葉凝汐也不會受傷了。
“誰跟你說我要死了？”葉凝汐聲音微挑。
哈？陸倩連淚珠子都蓄好了，突然又給憋回去了。不會死？不會死她搞這么大陣仗干什么？！
“又有錢又有權，還這么有能力，他們巴不得求我聽話好好供著我這個土財主，能舍得殺我？綁票也得綁個有價值的，沒價值的就只配做炮灰。”葉凝汐冷笑，“會死的是你，抓了我，再滅你的口，懂嗎！”
陸倩：“……”我不傻，去掉前一句我也聽得明白！真是夠了！
真要有什么萬一，蕭凌、林川他們一定會把真相告訴他的。
“瞪什么瞪，把眼睛閉上！”葉凝汐低斥。
陸倩：“……”說句是為了保護我，會死啊！
“很重要，聽好了，一個字都不許漏得轉達。”葉凝汐認真的想了想，“不準娶葉柔！”
陸倩：“……”臥槽，還以為她要說什么正經事！耳邊車都熄火了，人這就要下車了，她就不能透漏點有用的？起碼交代一句來的人是誰啊！
下一刻，頭頂被重重按了一下。
瞧著眼陸倩臉上一跳一跳的小眉毛，葉凝汐唇角微彎，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不能說，有些事不是這丫頭能擔得起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葉凝汐語氣帶笑，“別怕，不會有事的。”
陸倩很沒出息的鼻子一酸，動了動嘴唇，末了，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
聽力所及，車門開啟，旋即，腳步聲逼近。
一下一下的，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葉凝汐微垂下眸子，沒有去看。
直到那人走到近前，遮下一片暗影。
“就這么幾個人能把你傷成這樣？”
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熟悉的聲音，可哪怕只是在宮家聽過一次，葉凝汐連眼睛都不太一下，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就是陸靳笙。
沒有得到回應，視線所及，殷紅的血從她額頭上滑下，染紅了雪白的衣領。
稍一思忖，就知道葉柔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只是，這么幾個人能傷到她？
余光里，掃過倒在地上的另一個人，臉上身上都是血，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陸倩。
哪怕沒親眼看到，他還是能想到，唇角漠然勾起一抹笑，“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也能受傷？”
“愛屋及烏？還是怕他不要你，刻意討好？”陸靳笙嗤笑一聲，“你心軟的樣子，真讓我惡心。”
他視線淡淡掃過陸倩，“可惜，看出血量，估計也活不成了。何必呢，這種螻蟻，值得嗎？”
“怎么，這點刺激，就受不了了？”他笑，“早知道效果這么好，我就直接拿她做餌了……”
話說到這里，突然頓住。
陸靳笙瞇眸看著葉凝汐，她長發里那濡濕粘膩的東西是……血？
傷的，是頭？！
陸靳笙眉心微動，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他慢慢蹲下身，目光灼灼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她就這么木木的看著他的鞋尖，一動不動，也不眨眼，視線里透著茫然的散亂。
“你，還認得我嗎？”他聲音里帶了絲不易察覺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