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zhǔn)多吃,聽到了沒有?”一聽葉凝汐提到藥,林川反而更加不放心起來,同時,還有無奈。
她有多討厭這些東西,他是知道的。
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學(xué)會對針、藥主動了?
如果不是到了難以堅持的地步,以她的堅韌和克制,又怎么會依賴這些該死的東西!
略微遲疑了一下,葉凝汐點點頭。
“看著她。”林川深深看了眼床上的陸靳南,又幾不可聞的轉(zhuǎn)移了一下視線,意有所指的瞥向衣架的方向。現(xiàn)在,她就好像是一只即將瘋狂的野獸,能夠控制她的,恐怕也就只有這個男人了。
陸靳南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是很明顯的沉了沉,雖然這個碎嘴討厭的醫(yī)生每一次見面都會梗著脖子跟他頭鐵強懟,但遇上她的事,向來是一絲不茍的。如果他這樣說了,那就說明,她現(xiàn)在的情況并沒有看上去那樣健康,起碼,在吃藥這一點上,她就沒有聽話。
再一次想到晚飯時間在廚房里看到的那一幕,他眉頭微擰,所以,那一小包被偷偷藏起來的藥,是她私自打算吃的?
林川離開,臥室里安靜下來。
可葉凝汐總覺得,這一次的安靜,似乎和從前比起來有那么一些……不同?
是因為剛才那些話嗎?
她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慢慢走到儲物間,拿出一套被子鋪在一旁的沙發(fā)上。
“你在干什么?”
身后,傳來他微涼的聲音。
“像之前說的,這幾天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愿意……跟我睡。”她沒有回頭將被子鋪好,語氣里帶著理所當(dāng)然,“我就在這睡,夜里你有什么需要,隨時見我就行。”
井水不犯河水?
不愿意跟她睡?
這蠢女人哪只眼睛看到的?
陸靳南臉色沉了沉,盯著她短短一段日子就消瘦得連脊骨都明顯起來的脊背,生氣歸生氣,可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更在意她的身體,于是突然話題一轉(zhuǎn),“把你的藥給我。”
葉凝汐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他眉頭一挑,理直氣壯,“林醫(yī)生讓我看著你。”
林醫(yī)生?
這兩個男人究竟是怎么在她猝不及防毫不知情的時候莫名其妙和平建交的?
“我自己可以。”她擰眉。
“你記性不好。”他挑眉。
葉凝汐:“……!”看他這表情,她幾乎差點就以為他對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了。
見她不動,他輕笑一聲,“這就是你說的和平相處?”
這跟他們之前談的條件根本不是一碼事!葉凝汐有點惱怒的看著面前這個無恥的男人。
“是誰說的要讓爺爺安心來著?就這點誠意?”他繼續(xù)。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這么無恥的?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僵持了片刻,終于還是輕嘆一聲,從掛在衣架上的手包里拿出一小瓶藥,遞到他手里。左右,這類精神類的藥物治療范圍很廣,只是作為輔助性的治療藥物而已,并不能單純依靠成分來判斷病癥,交給他也沒什么。她還有一些……
“就這些?”他聲音微挑,目光卻很鋒利。
她抿了抿唇,點點頭。
撒謊?
“葉凝汐。是你自己交出來,還是……”他聲音一凝,“還是我?guī)湍悖俊?
她又從西裝口袋里拿出小小的一個塑料密封袋,再一次乖乖遞到他手上。
倒不是怕他會怎么樣,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還能更壞嗎?
她擔(dān)心的是……他的傷口。
她擔(dān)心的是……自己的傷口,很顯然,這一點陸靳南比她更早就預(yù)料到了,也正是利用這一點。
知道她的心意,他心情微霽,但這也不妨礙陸先生覺得在她撒謊和私自藏藥這件事上應(yīng)該明確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至少,是應(yīng)該……生個氣什么的,嚇唬一下這個又犟又有主意的木頭疙瘩!
“還有嗎?”這么一想,他的聲音硬是冷了冷。
葉凝汐下意識的搖搖頭,可一抬眸再撞見他臉上沉沉的表情,又下意識的猶豫了一下。
陸靳南目光灼灼的盯住她,隨即又突然自嘲的輕笑了一聲,“你對我撒謊?”
說話間,他慢慢坐起身,然后,有些吃力的站起來。
葉凝汐幾乎是立刻就想走過去扶住他。
可下一瞬,就被他不輕不重的力量打開,隨后,逼近她一步,一字一頓,“葉凝汐,你對我撒謊?”
他是真的生氣了。
可氣的卻不是她在撒謊,而是,他知道她的個性,就因為知道,才更驚訝。
一小包藥,而已。
而她,究竟是有多難受,才會到這個地步?才會要依靠藥物來維持!
“對不起。”
耳邊,傳來她低低的聲音,將手里最后一個小紙包遞到他面前。
在他面前,她永遠(yuǎn)是先說對不起的那一個。
而很多時候,其實,她壓根沒做錯什么,甚至沒有危害到任何人。
她,不過是想要自己稍微好過一點,想要不那么難受而已,想要在失去所有記憶之前,盡量努力保持更多的清醒做更多事而已。
陸靳南只覺得心底里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輕輕劃過,不痛,卻還是見了血。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握住他的手,卻不敢太用力,生怕牽扯到他的傷口,卻更怕他一個不穩(wěn)會倒下去讓傷勢更加嚴(yán)重,“你先躺下,好不好……”
她很緊張,緊張的卻也只是他而已。
“我只是……”她抿了抿嘴唇,沒有往下說,“只有這一次,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讓林川把那份秘密遺囑拿給你看。”
她想到的是這個?陸靳南一怔,事實上,他壓根沒有往這方面懷疑。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的病可能比剛才的描述更嚴(yán)重一些。
她在意的當(dāng)然是這個!藥,她可以不吃。但有關(guān)她的病,卻不能透漏分毫。
現(xiàn)在,只是一件小事。但卻無疑會很容易讓他懷疑到她的病情上來。
“你究竟哪里不舒服?”他擰眉,這一次,壓根沒有因為個什么所謂的遺囑輕易轉(zhuǎn)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