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林川的聲音有些顫抖。

葉凝汐垂眸想了想，“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現(xiàn)在能想到的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我和白夜定婚約的時候�！�

林川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那是有多早，那時候，她甚至都還不認識陸靳南。那一次的選擇，一直圍繞在白夜和陸靳笙身上……原來，不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她不是沒有想過他，而是，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卻選擇了漠視！

無情嗎？

這是有多無情？

因為他不是陸靳南嗎？

只一眼，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葉凝汐坦然的看著他，“從前的我，并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后來的我，沒有能力去處理，現(xiàn)在……”

她頓了頓，“告訴你，是為了成全你這么多年的感情。再不說，我怕，我會忘記。”

“那為什么要選白夜？”他的聲音甚至都有些顫抖，這算是成全嗎？

“因為我不愛你。”她的話很直接，直接的近乎殘忍。

“你也不愛白夜。”林川雙眼通紅。

“白夜也不愛我。”她溫柔的看著他，“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可是你知道嗎？有了愛，還會有嫉妒�！�

“這是我愛上陸靳南之后才明白的，逢場作戲也好，投懷送抱也好，紅顏知己也好，你了解我的性子，”她慢慢湊近林川，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睛，“你知道，我想怎么處置那些女人嗎？”

她眸底，是毫不掩飾的狠辣殺伐。

“所謂愛，就是獨一無二的占有。越是接近，就越是貪心，越是有所求。在他沒有回應我的時候，我可以忍耐，但并不代表我不想要的更多，渴望他的溫柔，希望他看到我，甚至，巴望著他心里只有我�！�

“他看到了我，給了我溫柔，開始在意我，我就開始想，那他愛不愛我呢？會不會以同樣的感情回應我？”

她眨眼睛掩飾掉所有的情緒，又笑起來，“你剛剛不是也在想，既然明明知道你的感情，與其選白夜，為什么不干脆成全你？你會一輩子對我好，起碼，不會像他，像他們一樣逼我？我嫁給你之后呢？你會像我嫉妒那些女人一樣，嫉妒我心里還有別人，嫉妒的想，要是沒有陸靳南就好了。這嫉妒會逼你做出一些事，一些讓我不得不親手殺了你的事。”

“看到白露露的下場了嗎？”

“還有余玲�！�

“這三年里，我處理掉了多少個女人？”

“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會認為我做的沒錯，我是陸太太�？烧f到底，我其實就是在嫉妒。”

“如果，陸靳南愛的人，恰恰就是我處理掉的其中一個呢？”

“他會怎么做？會不會讓我陪葬？即便我是陸太太，在他眼里，也是一個陰險毒辣令人厭惡的女人�！�

“很多事，不是設身處地，就能夠理解的，有些立場，是我們沒辦法輕易轉換然后選擇原諒的�！�

“我和陸靳南如此。”

“我和你結婚，同樣如此。”

“所以，不是他，我嫁給誰都無所謂，婚姻對于我，對于白夜，對于整個宮家來說是交易，是籌碼。但，對你來說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我怎么能給你？”她冰涼的指尖拂過他的側臉，“這么多年，你小心翼翼埋在心底的感情，最后換來這種丑陋惡心的東西，值得嗎？你要的成全，就是這樣的嗎？”

她慢慢搖頭，“不，這會毀了你。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會容許你再呆在我身邊�！�

“不給你任何回應，任何希望，從前的閉口不談也好，還是現(xiàn)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也好，”她的手，緩緩落垂下，“我可以給陸靳南我自己，可以給宮家責任，可以給白夜約定，可以給蕭凌規(guī)矩，可是你，最讓我為難，我想了很久，我能給你什么呢？”

“你不愛權勢，不要名利，討厭束縛……”

“我給不了你我自己，也回應不了你要的愛，我還能給你什么呢？”

她笑看著他，眼角眉梢透著一種如水一般軟軟的清澈感情，這一刻，她不是宮淺，不是他的主人，她愛他，卻無關情欲，她需要他，卻無關利益，她是他的朋友，她是他的親人，她是最懂他的女人，“我只有毫無保留的坦誠和真實，只有這些了，威廉，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大的溫柔�！�

林川狠狠一震。

她說的，沒錯。

也看的透徹。

因為愛，所以獨占，所以嫉妒，所以執(zhí)著，所以瘋狂。

所以，成全。

而她，獨占了，嫉妒了，執(zhí)著了，瘋狂了，最后選擇，成全。

他自以為，他懂她。

卻原來，自己也是需要被成全被保護的那一個。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間，走向外面的燈火輝煌，走向所有未知危險，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敢和通透。

相比她的成全，他剛才的問題，那一瞬間激蕩的不甘，淺薄的憤怒，都顯得幼稚而膚淺。

她才是最懂的那個人。

懂得每一個人的渴望和魔障，在經歷徹骨的荊棘和遍地焦土之后，她的心，她的眼，染上七分血色，卻依然保留了一分慈悲，一分寬容，一分成全。

原來，那份多年埋藏壓抑在心底里他自以為自由的愛，終究攜了戾氣，裹了不甘，蟄了埋怨。

而她，握著他的手，虔誠的捧起那份沉重的愛，然后，將所有的黑暗與塵埃抹去。

還給他的，是尊重，是長情，是另一種，足以延續(xù)一生的感情。

釋然。

是的，不能做到放下，但這一刻，他選擇了釋然和跟隨。

眸底，有朦朧在積蓄。

林川微微揚起頭，深吸口氣，唇角滑過柔情似水的弧度，舌尖嘗過咸澀微苦的味道，低低開口，“宮淺，我愛你�！�

前面的身影微微一頓，然后，慢慢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我也愛你。”

截然不同的愛。

她用另一種方式，卻是同等的重量，回應了他克制十年的感情。

“一起來嗎？”她微笑著，朝他伸出手。

林川鄭重的點頭。

刀山火海，萬劫不復。

一路，有他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