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林川一寸寸抱緊懷里那個瘦削的身體。

“對不起。”葉凝汐苦笑一聲，“我知道，讓你做這些事很殘忍，讓你眼睜睜看著我一次次任性妄為和你為難。可是我……”

她頓了頓，沉默片刻，才低低開口，“我真的別無選擇。”

究竟怎樣做，才能兩全？

除了賭上自己，她真的想不出個萬全來。

“我可以答應幫你。”林川終究是輕嘆一聲，語氣里帶著無盡的寵溺、妥協、心疼，和那份難以明說的愛，“只是，有個條件。”

“你說。”她高興的抬眸看著他。

那雙眸子，那樣灼亮，卻蜇的人心痛。

這是在搏命啊！

她卻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高興。

林川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任何時候，你都要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葉凝汐立刻點頭答應，“好。”

“宮淺，你在敷衍我？”林川聲音一挑，有些不滿。

“沒有，”她堅定的否認。

林川這才點了點頭，她懂得珍惜自己就好。

下一瞬卻聽她慢慢開口，“我的命，早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了，就算是死，我也會安排好一切的。”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林川喉嚨一澀，卻終究，沒有再為難她。

她這個樣子，他怎么忍心？

“現在，還不至于你冒那種風險，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準這樣做。”林川再次開口，語氣慎重。

“嗯，我知道。”葉凝汐笑瞇瞇的看著他。

那模樣，讓他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活潑開朗，笑容明媚的樣子。

“我叫林威廉。”

“嗯，我知道。”

……

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宮家的私生子，一個不起眼不被看好的宮家候選人而已。

一轉眼，他們都已經長大。

她不再單純，不再開朗，不再活潑，也再沒有那樣干凈澄澈的笑容。

而他，也從相識到相知，從喜歡，沉淀成了愛。

“實施過程中，你必須全程都聽我的，只要有危險，我會立刻終止。”林川壓下封塵已久的記憶，說出第二個條件。

她凝了凝眉，搖搖頭，“如果，那些危險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我拒絕停止。”

林川一震，迎上那雙明亮逼人，堅定如斯的眸子，終于，再一次妥協。

這輩子，已經敗給她了。

既然，不能護她周全，不能守她靜好。

那便，跟著她踏遍荊棘歷經血雨吧。

“你的病，還是不打算告訴陸靳南嗎？”林川轉開話題。

葉凝汐也不再糾結，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有他一句承諾，就已經夠了。“現在說不說，還有意義嗎？”

“至少……”

“至少讓他心有愧疚，可憐我？”葉凝汐挑挑眉，“這是陸靳笙造成的，和他沒關系。生死，也是我和陸靳笙之間的事，我不希望他再牽扯進來。”

顯然，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愿多說。

林川輕嘆一聲，“明明相愛，這會兒，你們傲嬌個什么勁兒啊……”

“不是驕傲，”她搖頭，“正因為相愛，我才會希望他回應我的，是同樣純粹的感情，而不是帶著愧疚，憐憫，或者壓抑著怨恨接受我。”

“這就是他選擇退出的原因？”林川一怔，她的想法他了解，可陸靳南有這樣的想法，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說實話，我也很驚訝。”葉凝汐垂下眸子，“但，我懂。”

“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成全。”

“忘不掉，還貪心的在一起，這是消耗，壓抑的感情早晚有一天會毀了我們，由愛生恨。”

“他比我看得清。”她有些無奈的輕嘆一聲。

“你是知道的，我的性子，”葉凝汐兀自笑了笑，“他生氣了，走了，我就算再想得到他，也不會再做什么。這不是挺好的嗎？”

林川瞧著她臉上的笑和眸底的傷，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話鋒卻是一轉，“你那小心眼的老公生氣是生氣了，可他還沒走。要不，你再加把勁兒？”

顧不上他的調侃，葉凝汐一怔，木木的抬眸，“他，還沒走？”

“你希望他走？”林川揶揄的睇了她一眼。

葉凝汐一哽，“他為什么不走？”

陸靳南要是看得透，還能做得到，那在他看來，就真的是配不上她的這份感情了。林川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是嫉妒，不是私心，而是為了她好。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他不希望，也不愿看到，她再受到什么傷害。

她怔怔看了他片刻，有些迷茫，“扶我出去。”

“你要去見他？”林川擰眉，那她之前做的一切都……可再抬眼看去，卻見她臉上所有的迷茫和心動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堅韌和冷漠。

“舞會要開始了。”葉凝汐緩緩站起來，沒有回答林川的話。

是想要去看看他，多看看他。如果可以，她還想要跟他跳一支舞。

可惜，他和她都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必須安全回到云城。

而她，則要處理掉接下來的威脅。

林川沉下臉，“你這樣子，還要逞強出去？”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她背對著他，一顆一顆解開衣扣，襯衫之下，瘦削白皙的脊背上，橫錯著或深或淺的傷口，那是被洛夫圍攻的時候留下的。肩膀上，依舊纏著紗布，那是之前蕭凌留下的。

林川怔怔看著，勸阻的話，就已經說不出口。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這一針，你打不打，我都別無選擇，你是知道的。”她慢慢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長裙。

身后，一只手按在她背過的手上，將她夠不到的拉鏈緩緩拉上。

“我說過，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支持你。”林川緩緩開口，尖銳的針頭滲透進她的皮膚。

葉凝汐無聲的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一點點將藥液推進自己的身體，眸子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林川，一字一頓，“如果有來生，威廉，我不會再辜負你。”

林川手一頓，隨即也笑了，卻是苦澀無比的笑。

原來，她知道。

他的心思，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