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兩條路里,獨獨沒有他們在一起。
葉凝汐臉上褪盡血色,只覺得,有種抽筋剝骨的痛,連呼吸都在痛,沒有人知道,她有多么舍不得。
白夜,不會明白。
蕭凌,不會明白。
林川,不會明白。
就連他,也永遠不會明白。
慢慢抬眸,再一次迎上陸靳南灼人的視線,葉凝汐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波動,更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和情緒。眸色如夜般,死寂,沉靜,她只是淡淡的回視著他,一字一頓,緩緩開口,“這和你愛不愛我,無關!
這話,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都算得上狠絕。卻同樣是理所當然。
在他們看來,大小姐能夠做到這份兒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哪怕拋開大小姐的那一句近乎于警告的命令上,單單是憑借陸靳南手上的戒指,他都可以出入自如,整個歐洲絕沒有任何人膽敢阻攔分毫。
可同樣的話,落在陸靳南耳朵里,又何止是狠絕。那更是撕皮見骨的痛徹和失望。
就像從前每一次一樣,她就好像和他完全無關的一個人,任何決定,任何計劃,任何打算,甚至是任何解釋,都不打算給,我行我素的就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呵……”陸靳南垂下眸子,唇角勾起一抹冷透的鋒銳,“和你無關,是嗎?”
她唇角漫開一抹輕挑妖冶的笑意,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只是后悔,沒有早點動手,后悔沒有將他挫骨揚灰!
“就算,”像是呼吸有些困難,葉凝汐費力的停頓的一下,可她依舊在笑,精致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半點難過和悲傷,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挽留和不舍,“三年前的事情再重演,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再殺他一次!
“好,好,好,”陸靳南咬牙死死盯住她,“你是在逼我,與你為敵?”
“與我為敵?憑什么?你用什么立場與我為敵?”
“是陸靳笙的弟弟?”
“還是葉凝汐的丈夫?”
前一句還好,這后一句,無疑在所有人中間掀起軒然大波。
沒錯,這三年里,大小姐是以葉凝汐這個身份生活的!
如果大小姐不提,他們甚至都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又或者說,在他們的意識里,壓根就沒有這個概念,更沒有這個男人的位置。在他們眼里,能夠娶大小姐的男人,只有白夜!
可同樣的一句話,對陸靳南來說卻是比殺人更狠的誅心,在知道了他愛她之后,她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竟然以這種方式逼他站隊,甚至是逼他退出!眼前的這個,真的還是那個為了他可以毫不猶豫為他擋槍在車禍里毫不猶豫撲上來,甚至發誓生死相許的葉凝汐嗎?
不,不是了。
從來都不是,她是宮淺。宮家至高無上冰冷無情喜怒無常殺人舔血的大小姐。
卻唯獨不再是他的女人。
呵,對了,她甚至已經答應了別人的求婚。
他眉眼間的痛,蜇了她的心,灼了她的骨。
葉凝汐慢慢呼吸,極力穩住自己幾乎被心底里那種炮烙的疼痛折磨的快要瘋掉的神經,“他十年磨一劍,幾乎要了我的命,毀了宮家,殺了那么多宮家的人,我只給了他一刀,算是便宜他了!
“我沒有錯,宮家沒有錯,他陸靳笙或許也沒有錯,但,成王敗寇萬骨枯,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彼龘沃巫,有些吃力的站起來。
林川眉頭一凜,立刻想要上前一步扶住她,卻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逼退。
極力止住眼前晃過的眩暈和頭疼欲裂的感覺,葉凝汐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陸靳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小姐在說出這些話之后,打算對這個男人做點什么的時候。
葉凝汐卻再度開口,說出的話,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我宮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言出必行。現在,你有兩條路可走!
“第一,就像圓桌會議一開始的時候,我說的,你來接替我的位置!
即便,早就知道了這個男人有所不同,可這一句話,還是讓在場所有人都狠狠一震。
讓位?
大小姐瘋了嗎?
如果說,在圓桌會議開始那一刻,這是一個引人質疑的提議,但他們也只是質疑這個人的能力。
而現在,舊話重提,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意義!
這就相當于把宮家之主的位置,生生讓給了一個仇人,一個定時炸彈,一個時時刻刻想要復仇的人!
就連白夜那張一貫掛著陰柔笑意的臉上,這一刻都震驚的無法置信。
為了這個男人,她竟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他,憑什么?!
蕭凌眉頭微皺,不是不知道陸靳南的能力,不是不知道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依舊無法理解,她這樣做和遞給陸靳南一把刀,讓他殺了她,有什么區別!
林川眼眶微紅,這一刻,他懂她。
陸靳南是什么樣的人,他知道。一旦接手了宮家,這個男人一定會公私分明,絕不會讓宮家就此隕落。
而她想要的,不過是,可以在最后的時光里,最后的記憶里,想要陸靳南陪陪她而已。哪怕這種方式是飲鴆止渴,哪怕是陸靳南可能會殺了她。
成全了宮家,成全了所有人,她只是想,小小的成全一下自己。
可惜……
這一刻,陸靳南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她這樣的決定有多反常,胸口里的痛和悲,幾乎將他整個人撕成碎片。他斜斜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笑話,笑話她,更是笑話他自己,“我寧可死在這,也不會接受。”
死?
她怎么舍得讓他死。
似乎對這個回答并沒有太多意外,說出來,也不過是想要搏一搏那萬分之一的奢望而已,也不過是想讓自己死心罷了。葉凝汐眸底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只余下一片焦土死寂,可她還是在笑,那精致的笑,就仿佛是一個生生雕刻在臉上的面具一樣,即便,已經痛的撕心裂肺,也不會有絲毫動容的笑,“那么,你可以走了!
既然他不愿意與她合作,那就只能把他推出去。
在知道,他愛她的這一刻,狠狠的,推開他。
推的遠遠的。
再也不要回來。
只有這樣,她才能毫無顧忌,舍命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