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事實上也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了。
這一刻,整個會議廳里都沉浸在一種詭異、震驚、憤怒的死寂之中。
證據確鑿。
在大小姐甚至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意義非凡,勤勤懇懇為宮家服務十年的陸靳笙,其實是狼子野心!
從小與大小姐一起長大,宮家煞費苦心培養出來的左膀右臂影子,竟然勾結外人李代桃僵!
還有,就是這個在宮家杵倔橫喪跋扈囂張的科洛博家族,也是當年元兇之一!
如果只是錄音,或許還有可能是誤會。
可這U盤里,除了這些甚至還包含詳細的照片、賬目流水、陰陽協議等等。
樁樁件件,都是證據確鑿!
所以。
這三年里,對他們頤指氣使的人,其實不是大小姐?
他們承受的損失,甚至是利潤下滑也不根本不是大小姐的過錯?
疏離他們、打壓他們、排擠他們也不是大小姐的本意?
但是!
今天,真正的大小姐回來了!
將那些圖謀不軌的人一一揭穿。
將他們這三年來的委屈一一點破。
將所有的陰謀一一曝光。
這樣的手段,這樣的雷利,這樣的狠準,才配得上做宮家的主人,做他們的領頭人!
這一刻,圓桌會議的初衷發生巨變。不再是施壓,不再是質疑,不再是訴苦。而是同仇敵愾簡直仇敵!
對于他們是狂喜是快慰,可對于陸靳南來說,卻是冰火兩重天,是勢不兩立,是你死我活。
在她心底里,是厭恨陸靳笙的吧?
那這些日子里,又是如何面對他的?
她口中的愛他,又是什么樣的愛呢?
白夜在陰柔的笑。
蕭凌在禮貌的笑。
宮家這一局,他們贏了。
罪魁禍首統統被揭穿,至少,他們再沒有可能回到宮家,也再沒有可能重新掌控宮家。
縱覽大局,他們起碼贏了一半,即便,那些叛徒還活著。即便危機還在,但,只要她回來了,就擺脫了所有的被動!
站在葉凝汐這一邊里,只有一個人沒有笑,反而是一臉沉凝和擔心。
那就是林川。
蕭凌知道她生病了,那就意味著白夜也是知道的。
可他們都不是醫生,不會明白,這看上去的“贏”對她來說卻是意味著“輸”。更不會明白,她在經歷怎樣的痛苦和煎熬。
可是,他明白。
陸靳南的傷害。
蕭凌的威脅。
陸倩的受傷。
白夜的逼迫。
再到這一刻證據的曝光。
每一件事,對他們而言是履行職責,是兄弟情義,是什么都好,對她來說,都是傷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想要關注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她那張看似面無表情的臉上,時不時會出現瞬息的迷茫、走神和無措。
摸索手鐲在他們眼里習慣性的動作,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一種抑制顫抖緩解痛苦的下意識反應。
這些,都沒有一個人發現。
他們只是各懷心思想己所想。
而她,在用最后的力氣,為所有人著想。
贏了嗎?
真的贏了嗎?
有那么重要嗎?
在林川看來,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幾乎幾天沒有合過眼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身上新傷舊傷甚至都還沒有痊愈,她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她臉色蒼白的越來越厲害……她甚至坐在那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在他們看來是派頭十足?大小姐風范?可林川知道,那是因為她沒有力氣了,不得不坐下來!
“這里的事,交給他們解決吧。”林川溫暖的手掌落在葉凝汐的肩膀上,指尖觸到她脖頸上的溫度,眸色狠狠一沉,果然是在發燒。
葉凝汐緩緩側揚起頭看著他,扯了扯唇角,落下一個“好。”
林川立刻伸出手臂,好讓她借力站起來,聲音極低,“可以嗎?”
她手指攥緊椅子扶手,撐了撐,眼前緊接著就晃過一陣眩暈。
緩了片刻,才從那種近乎脫力的感覺里掙扎出來,葉凝汐深吸口氣,有些無奈的笑,“腿麻了。”
根本不是什么腿麻!
林川咬牙,“我抱你。”
她固執的搖搖頭,“再,等等。”
人心還不穩,這個時候,她不想節外生枝。
她有種直覺,那個人,哦,現在應該說是陸靳笙,他一定會出現,所以,她不能走。
不等林川再說什么,她已經緩緩抬眸,看向不遠處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的科洛博·諾一,“現在,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單憑這份證據,別說是你,我就是廢了整個科洛博家族,都無可厚非。”頓了頓,葉凝汐緩緩開口,卻字字珠璣。
諾一一震,卻并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知道了又怎樣,就算是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了又怎么樣?影子剛剛已經發了些東西到他的手機上,雖然沒有看過,可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這東西,必然是殺手锏!
想到這里,渾身繃緊到極致的諾一卻突然大笑出聲,“你有東西公之于眾,難道我就沒有?”
眾人俱是一愣,諾一要公布什么?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什么可掙扎的?
在他們眼中,公布什么都改變不了他和科洛博家族的命運!
諾一卻是像攥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樣緊緊捏著手里的電話,點開,丟在桌上。
這次,是一段視頻。
里面的地點,所有人都熟悉。
那是法國埃特勒塔別墅,陸靳笙送給大小姐的禮物!
里面的出現的人,更是每一個人都認得。
陸靳笙,還有一個女人,是大小姐,還是影子?
她手上沒有鐲子,一時間,除了蕭凌、白夜、林川和葉凝汐自己以外,還真是沒有人分得清楚。
可即便是一時間難以分辨,陸靳南的瞳孔卻仍是陡然一縮。
黑夜,懸崖,別墅,海面。
那個地方,即便他只去過一次,卻深深烙印。
那個場景,即便他沒有親身經歷過,卻歷歷在目。
何其相似,何其熟悉,他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兩天前那個晚上,他和她共同經歷的一場生死惡戰!
看不見的敵人,看不見的記憶,在折磨她控制她,甚至差點要了她的命。
而他當時想的是,如果讓他知道,是誰這樣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