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汐的意識很快在林川的引導下進入半清醒半昏迷的混沌狀態……
頭很疼,身上也很痛。
葉凝汐強撐著睜開眼,面前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很熟悉。
是朝她溫雅微笑的陸靳笙。
一身炫黑的西裝,修長的手指擺弄著一枚墨色的鐲子。
眉梢輕挑,他就那樣,看著她。
“陳敬國,是你做的?”一片火光中,映出渾身是傷的她,周圍,已經看不到一個自己人。可她恍若不見,只是看著他。
他沒有正面回答,沉默了半晌,眸光掃過那一地的尸體,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她,這種時候竟然還想著那種小角色!
“當初你接近宮家,接近我,為的,就是這個?”葉凝汐慘笑一聲。視線落在那枚小小的桌子上。
他依舊沒有說話。
“宮家的規矩,你該知道。”她指尖拂過冰涼鋒利的刀刃,“背叛者,趕盡殺絕。”
“你有什么權利裁決我?”他突然嗤笑一聲,將手里的桌子隨手丟給身邊的女人,和葉凝汐,有著一模一樣臉孔的女人,“沒有它,你什么都不是。”
頓了頓,他看著那女人帶上,滿意的笑開,“現在,誰是宮家的主人?誰是影子?”
葉凝汐渾身一震,不可置信。
“現在,我以大小姐的名義,宣布,”那女人從暗影中走出來,眉眼之間都是興奮的躍躍欲試,仿佛,等這一天,已經等得迫不及待。她漫不經心的抬了抬手,指向葉凝汐,“影子背叛宮家……”
說到這里,她似乎有些不安,停頓下來,看向陸靳笙。
陸靳笙寵溺的摸摸她的腦袋,俯身在她耳邊,聲音宛若魔咒,“剛才她怎么說的?”
女人一陣,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樣,深吸口氣,眉眼之間的凌厲鋒銳都與葉凝汐一模一樣,“趕盡殺絕。”
從頭到尾,葉凝汐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落在影子身上,她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個男人。
那個給了她不一樣感情的男人。
讓她從一個機械式的傀儡,活過來的男人。
讓她從一個乖戾冷血的暴君,安靜平和下來的男人。
然后,他微笑著,在她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
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從頭到尾,她不過都是一個工具而已。
“從前的你,沒有多余的感情,無懈可擊。”說著,他眉眼之間挑起涼諷,“我花了那么久的時間,培養你。你是個好學生,可也學會了最不該學會的。也是我最想讓你學會的,有了感情,才會有軟肋。”
尾音一抹,他隨手擺了擺。
一群保鏢迅速圍攏上來。
她笑了笑,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丟給他們。仍是執著的,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原來,不過是一場局。
她乖戾無情。
他用十年諄諄教導為她編造一場柔情似水。
她沒有軟肋。
他為她捏出這根骨頭。
然后,打斷它!
呵。
她猛地抬眸,鎖定那抹背影,目標,只有一個。
宮家,從不留叛徒。
這是規矩。
只要,她在一天。
一米還是兩米?
她只攻不守,用盡全力。
他轉頭的一刻,還帶著勝利者的優雅從容。
而她是困獸,死前最后一搏。
一刀,扎進他胸口……
腹側一痛,是他毫不留情的回敬!
他好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那聲音宛若魍魎,蔑視嘲諷,“你也有頭腦發熱意氣用事的一天……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你真蠢,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她卻笑了,眸底,再沒有了猶豫和感情,亦如當初他們初見,那樣乖戾囂詭,勾起唇角,毫不示弱,“我死了,你也贏不了。陸家……”
“不要跟我提陸家。”他咬緊牙關,驟然用力。
刀刃在身體滑過,撕皮裂肉的痛,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笑得愈發邪肆,“看看,我們誰先死?”
她猛地旋轉刀柄,利落拔出,搖搖晃晃向后退。
身后幾步之外,就是峭壁深海。
“做的不錯,很漂亮的局。”頓了頓,她戲謔的挑眉,眸底全是薄冷,看著噴濺一地的血,看著陸靳笙倒下去,心里卻沒有往日看著敵人死在腳邊那樣冷漠平淡,有得,是蒼涼,是失望,是,恨。
“可惜……”她睥睨著他,她,還有他們,即便身份被人替換,可與生俱來百戰余生歷練出的那種氣勢,依舊宛若女王,“宮家的人,從來不會輸。我宮淺,也從沒輸過。”
“鐲子,是假的。”她一字一頓,笑得越發冷蔑。
凜冽的風刮過衣角,長發繚亂如藻,她舔過刀刃上的血,宛若暗夜里嗜血的惡魔,突然張開雙臂,向后倒去。
落入他手?
不,她絕不會給敵人這樣的機會!
風聲里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哪有一絲大小姐的樣子,“陸靳笙,你振作點……”
那男人的聲音嘶啞無力,“別,管我,找到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陸靳笙。
陸靳笙。
陸靳笙!
葉凝汐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一張臉讓她驀然瞇眸,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陸靳南一怔,手腕上,她用的力量可不小。
兩個人就這么僵了幾秒鐘。
還是葉凝汐慢慢反應過來,陸……靳南。
那一瞬間的殺機突然淹沒成尷尬,她有點不自在,慢慢松開手。
本能的,不想見他。
或者說,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剛才那一瞬間,她眼底透出的,是,殺機?
陸靳南卻沒心思去深究,顯然,那不是對他。
現在,他比她還尷尬,在她松手的一瞬,迅速收回手。
葉凝汐一怔,他就直挺挺的站在那,手別扭的背在身后。深夜醫院的微光里,都能照的出他一張臉微微泛紅。
他怎么了?
葉凝汐歪歪腦袋,習慣性的去關注。
可微一猶豫,她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和他是什么關系。
他們之間,再沒有可能了。
她眸色淡淡,垂下。
“……”
下一秒,她就發現個問題。
光的?
光的。
光的!
這里是醫院,沒錯。
所以,她身上,為什么不是病號服,是光的?!
她抿抿唇,用從未有過的古怪眼神,再一次,使勁看了看他。
陸靳南腳下微動,卻還是僵著。見鬼的……他這輩子都沒這么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