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色認真,蘇梓寧也不再玩笑,半響同樣認真的同她開口。
“你可想好了?若是想要留下,便不能隨意離開。”
王府不同別處,白千燁又擔大理寺之職,留在王府中便沒有那么自由。
少年沒有半點猶豫的點點頭。
“只要能跟在夫人身邊,我絕不惹麻煩。”
蘇梓寧笑了笑,倒是沒過多去想他話里的意思,也沒在意他說的是跟在她身邊,而并非待在這端王府。
多年后蘇梓寧看著騎馬遠去的韓奕時,心中不舍才讓她驚覺,韓奕竟然真的陪了她這么多年,再艱難的時候都沒有離開過她身邊,早已成為她的親人。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眼下蘇梓寧抬手撫了撫韓奕的額頭,笑著點點頭。
“成,你想留下便留下,只不要叫我夫人,喚我姐姐便是,我也不比你大幾歲。”
雖說在現代她也是個快要奔三的人,可到了這里,這具身子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可不是大不了這韓奕幾歲么!
……
白千燁來的那日,蘇梓寧正巧在韓奕院中,他便順帶過去看看這個日后要久居王府的孩子,只是他端端站在門前,韓奕才看見他便身子顫了一顫。
蘇梓寧看著詫異:“你認識他?”
看著韓奕這模樣,分明是認識白千燁的樣子,可這孩子不是說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會還記得白千燁?
韓奕抬手扯住她的衣袖,同她搖了搖頭。
蘇梓寧拂了拂他的額頭。
“別怕,是王爺一直在保護你,你不必害怕他。”
若不是她同白千燁相處得久了,知道白千燁還算是個好相與之人,她只怕也會同韓奕一樣對其心生恐懼。
畢竟初見時白千燁那冷面閻王一樣的表情,她到現在可還記得的。
聽她如此說,韓奕才從她身后緩步走出來,向著白千燁的方向行了一禮。
白千燁看著那小小身影若有所思,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同蘇梓寧說了些話便離去了。
韓奕就這般留在端王府,蘇梓寧命人給他制了個面具,堪堪將他帶著傷疤的半邊臉遮了起來,也能掩蓋他原來的模樣。
韓奕很是聰明,看過的書幾乎過目不忘,發現這件事的時候蘇梓寧還驚訝了好半響,之后便是羨慕。
這樣的記憶力若是放去現代,這孩子必然能有一番大大的成就!
至于在這地方,官場沉浮不定,朝廷又是個人心叵測的地方,她倒是寧愿韓奕簡簡單單的當個平民百姓,莫要再同那些官場上的污糟事兒扯上關系了。
讓蘇梓寧更為高興的一件事兒,便是韓奕對行醫治病一事上很是感興趣,那些醫書他看一遍便能記個大概,若是給他送個病人來,只怕他都能診脈說上兩句!
見他如此,蘇梓寧也不用郁悶要給他尋個什么樣的身份,才能不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見人只說這是她將將回京的師弟,師父游歷四海,將這師弟留給她照顧。
韓奕平日在府上幫著蘇梓寧種植藥材,倒是也無人再懷疑他的身份。
既然身份都改了,名字自然也不能用原來的,蘇梓寧便自作主張用了自己的姓,給他想了個新名字。
“既然從前的事情都忘了,那日后你便叫蘇奕可好?對外便是我的師弟,我們從前同在一位師父膝下學的醫術,若是有人問起,你便這般說。待哪日你若想起前事了,是去是留再由你自己決定。”
“好。”
……
因著蘇梓寧一日三次的給他擦藥,又輔以湯藥調理,韓奕眼睛上的傷勢好得很快,小半個月便可拆線。
當時為韓奕縫合那眼上傷口之時,韓奕昏迷不醒,也感覺不到多疼。
眼下拆線是要疼的,且韓奕這細皮嫩肉的,又在臉上,痛感只怕比一般人還要重些,她總不能將人打暈過去。
如此想著,蘇梓寧拿著她尋人特制來的剪刀猶豫不決。
“姐姐直接動手便是,奕兒不怕疼。”
似是看出她的猶豫,蘇奕抬起那雙亮閃閃的眼睛,似是給她鼓勵一般,她看得好笑,卻也穩了心神。
“先前我同你說的《傷寒論》,你可能背下來了?或是記得多少?且念與我聽聽。”
蘇奕有心學醫,蘇梓寧自然不會藏著掖著,從蘇奕最容易接受的古書醫典開始教他,這《傷寒論》便是蘇奕最近在看的醫典。
“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
少年帶著稚氣的聲音在房中響起,平靜且認真。
蘇梓寧手下動靜輕柔細致,卻也毫不拖泥帶水,一點點將那縫合傷口的細線拆出來。
許是蘇奕的思緒當真被那《傷寒論》吸引住,倒是沒聽見他吸冷氣喊疼。
其實蘇奕一點都不覺得疼,偶爾有細微針刺的感覺傳來,也不過一瞬罷了,聞著這房中淡淡的藥香,她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心里沒有比這一刻更平靜的。
燕兒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當時蘇梓寧給蘇奕縫合傷口的時候她便不敢看,眼下看著更是覺得害怕,連她眼角都有些酸疼,只能側著身子認真的聽蘇奕背書。
“好了。”
背書背了半柱香的時間,蘇梓寧也為他包扎好傷口,不知道她在傷口處抹了什么藥,絲絲清涼之意傳來,半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若是我跟著姐姐好好學醫,日后是不是也能像姐姐這樣厲害?”
蘇奕看著蘇梓寧身邊那些瓶瓶罐罐,里面有些藥他如今已經能靠聞氣味便猜出其中配方。
蘇梓寧笑了笑:“若是你好好學,日后比我要厲害!”
她畢竟只是法醫,說白了這醫術不過是順便學的罷了,也就能在這個醫術落后的世界里顯擺一下,若是放去現代,多的是比她厲害之人。
可蘇奕不一樣,依著蘇奕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她教給他的東西,兩相糅合起來,那醫術只怕比她要高出不少。
說不定哪天教會徒弟就餓死師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