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那姑姑皺了皺眉，卻是沒動。
“王妃娘娘幫了皇后娘娘，老奴便好心提醒娘娘一句，娘娘該是知道，這是琬貴妃生前跟在身邊侍候的大宮女，本該殉葬之人，娘娘還是莫要管這奴婢的事情為好。”
碧落宮是個污糟之地，若是同其中的人牽扯上什么關系，那當真是給自己惹麻煩來的。
可是看著一雙眼睛紅得快要哭出血來的人，誰能坐視不管？蘇梓寧是做不到。
“還是勞煩姑姑走這一趟了。”
蘇梓寧開口，這位姑姑還未說什么，不遠處便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
這聲音蘇梓寧也識得，是熙貴妃。
“王妃妹妹也不必忙活了，只怕就算讓芳若去將筆墨拿來，這奴才也寫不出一個字來。”
熙貴妃叫人攙著緩緩走過來，一身粉嫩錦衣外面披的是桃紅的大氅。
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這宮里出了什么大喜事兒，她這趕著去賀喜呢。
眾人給熙貴妃見了禮，巧兒低著頭幾乎匍匐在雪地上，本就瘦弱的身子更是縮成一團。
“看看這可憐見兒的模樣，當初在琬貴妃身邊那可是體面得臉的大宮女，如今怎么成了這般模樣了？”
熙貴妃似是關心巧兒，可任誰都能輕易看出她面上的得意、語氣中的嘲諷。
熙貴妃向來不喜琬貴妃，從琬貴妃還是琬嬪的時候便開始了，這一點蘇梓寧一直都是知道的。
“貴妃娘娘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拿了筆墨來，這巧兒也寫不出一個字？難不成這丫頭的手也被廢了？
蘇梓寧想要細看，無奈巧兒跪在地上，一雙手不怕凍一般的放在地上，大半已經被白雪覆蓋，著實看不清楚。
熙貴妃面上掛著淡笑：“王妃妹妹向來聰明，這事兒上怎么就想不通呢？若是這丫頭識字，現在她還能出現在本宮同你面前？到時候只怕不是毒啞的事兒了！”
身為琬貴妃身邊最為親近之人，這巧兒知道的太多，從琬貴妃死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便活不長了。
眼下雖只是毒啞了、打殘了，可這般模樣若是無人管她，能活過幾日？
蘇梓寧沒有說話，低頭看著地上的巧兒。
“你這般拉著我身邊丫頭的衣裙不放，若不是想要同我說什么，便是想要我救你？”
蘇梓寧彎了身子，俯首看著跪地的巧兒。
那巧兒聞言，立刻點頭如搗蒜一般，邊向著蘇梓寧磕響頭。
這樣寒冷的天，滿地的冰雪，她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一般，所為的一切只是想要活下來。
蘇梓寧突然想起那日在宮中同人打斗的時候，她也是豁出一切想要活下來，那種執念，她比誰都能更清楚的感覺到。
“若是臣妾要將她帶出宮去，不知該向誰要人？”
蘇梓寧抬眸看向熙貴妃。
巧兒本是琬貴妃的人，琬貴妃沒了，她自然沒了主子，只怕是等著重新分到旁的宮里去。
眼下有協理六宮之權的熙貴妃在這，她倒是不必四處跑動了。
只要熙貴妃點頭，內務府難不成還敢不放人？
只是聽了她的話，熙貴妃面上的笑意更甚。
“你想將她帶出宮去？本宮知道王妃妹妹有些查案的本事，但好心提醒你一句，碧落宮的事情你問不得也查不得，更別想著能從這個宮女身上知道些什么。”
“這宮人你想要不難，本宮一句話的事兒，只若是你有這個不要命的膽量，只管將她帶走。”
前面的話，蘇梓寧都直接無視了，這些事情她能想明白，既然做了決定，便沒有什么怕不怕的。
聽到熙貴妃最后一句話，蘇梓寧點了點頭，便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巧兒扶起來。
瘦骨嶙峋的姑娘僅著一身單衣站在這雪地里，雙手凍得通紅，膝蓋已然直不起來，彎著腰落淚，但不難看出來她是激動高興的。
性命得救，誰能不高興？
“好了別哭了，晚些時候便同我......”
蘇梓寧嘴角彎了彎，似是想要巧兒安心，只是她這話還沒說完，下一瞬瞳孔便翛然放大。
遠處射來一支箭羽，穿過片片雪花，直直插進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里。
“娘娘當心！”
“主子小心！”
宮女驚叫，急忙將自家主子護在身后。
燕兒一把將蘇梓寧拉到人群中護著，生怕是宮中來了什么刺客，緊張的緊緊護著自家娘娘。
蘇梓寧卻是愣愣的看著沒了她支撐的巧兒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支沉黑的箭羽便直直插在巧兒心口，她手心一片冰涼，似乎巧兒那被凍傷的手還握在她手中一般。
整齊的步伐聲由遠及近，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隊伍，并非是宮中一般的侍衛。
來人向著熙貴妃同蘇梓寧的方向俯首請罪：“內務府有罪奴逃出，屬下追著罪奴蹤跡而來，不知二位娘娘在此，讓二位娘娘受到驚嚇，臣自請責罰！”
看清楚來人模樣，眾宮女侍從都松了口氣。
芳若向著那一身玄甲的男子福了福身子：“原是孫統領，奴婢這廂有禮了，不知將軍可尋到逃出來的罪奴了？”
那孫浩點了點頭，向著一旁早已沒了氣息的巧兒看了看：“這便是那罪奴，已然伏誅，勞煩姑姑關心。”
“孫統領客氣。”
沒了驚慌，那邊熙貴妃面色有些難看，看了看地上的尸體，有些嫌惡的走得遠了些，又將目光放在孫浩身上。
“孫統領好大的架子，當著本宮同端王妃的面殺人，還是用這般危險的法子，若是傷到本宮同端王妃，你身上那統領牌子可能保住你這條命？”
孫浩面色一正，又是俯首：“臣自知有罪，請娘娘責罰！”
統領算是前朝官員，且有品級，除皇后外，不必向旁的妃嬪行大禮。
這淺淺的俯首禮落在熙貴妃眼中，叫她的火氣更是大，卻又不好當真為此責難孫浩。
畢竟人家是做分內之事，殺的是罪奴，沒有半點錯處的。
“哼，孫統領可是皇上跟前兒的大紅人，本宮可不敢對統領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