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微露,鶯鳴雀和。
駱東升如常的在宅子附近晨練,就聽一道驚叫聲劃破天空,驚的飛鳥四散。
***
顧嶼非縮在床頭,扒拉著頭發,使勁抓撓著,只覺得如萬蟻蝕膚般疼痛難忍。
他一定是被下毒了。
顧嶼非痛不欲生,眥目欲裂。
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他。
他不該信霸天的。
顧嶼非眼眶濕潤,內心滿是悲涼之意,他望著粉刷過的藍白墻壁,無聲的流下眼淚。
門突然開了,有人沖了進來。
顧嶼非低著頭,聽到聲響頭都沒抬。來人一把握住他揪著自己頭發的手,另一手按住揪起的頭發,一點點分離開來。
顧嶼非掙扎了一番,有些不耐,卻在抬頭見著來人的那一刻,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
“......東..升?”
“嶼非,是我!
顧嶼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東升......你怎么出來的!
駱東升本就鍛煉了有一會了,又急急的從樓下狂奔上來;此刻他臉龐因為運動漲紅,額間和身上的衣服都滿是汗水,唇瓣因為水份的流失有一些泛白。
他組織了下語言,最終只道出一句:“我不放心!
在顧嶼非看來,駱東升的神色實在不好看,他忍不住腦補了無數他被嚴刑拷打的畫面。顧嶼非心疼不已;深深的覺得他虧欠于他。
東升來找他一定是很艱難吧。他顫抖著手撫上他滾燙的臉龐,為他一點點抹去汗珠。
此時,他縱使覺得疑惑,也是開不了口了。
片刻談話的功夫,讓他轉移了些注意力,但是很快又陷入焦躁,逼的他失了理智。
駱東升看著他那頭被汗水浸濕,粘膩的搭在一起的頭發,隱隱明白了讓他不適的原因。
他道:“嶼非,我能治好你。”
顧嶼非神情低落消沉,泛紅的眼眶里有眼淚在打轉。
他搖搖頭,低低道:“我怕是命不久矣了。”
駱東升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
“相信我。
顧嶼非心里有些動容,這短短的三個字就像是附有魔力,竟真的讓他安心了些許。
“噠噠噠~”
駱東升耳力極好,還沒等顧嶼非反應過來,他轉身將房門打開在關緊,開合的一瞬間;駱東升悄悄一擺手,長廊里正要湊近的一波人均是停下了腳步。
駱東升回身,神色不變,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然后自行去洗浴間......打了一盆溫水。
顧嶼非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包括房門開合得那個間隙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從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門外的長廊一側,想來駱東升應該是怕打草驚蛇吧。
顧嶼非由著駱東升將他拉入洗浴間。
在出來時,顧嶼非的癥狀真的由駱東升所說得到了緩解,甚至已經完好如初。
顧嶼非的焦躁情緒已經褪去,他披著濕漉漉的頭發看著駱東升,眼里是由衷的感謝。
有你真好。
駱東升正用水管沖洗著里面的洗發水泡沫,等他沖洗完畢,剛向外走出一步,便感覺室內氣氛劍拔弩張。
顧嶼非的房間是整棟宅子最大的,布置也是最好的;成套的紫檀木制成的家具布滿了屋子,小到杯墊、小幾,大到床鋪;房里因為常年放花,使得屋子里的氣味清新好聞。
房外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人頭攢動倒也沒覺得擁擠。
此時,顧嶼非正同那些人爭鋒相對,只是他勢單力薄,而敵方約有8人。
駱東升眉頭微蹙,心里頭有些不悅。
他都說了讓他們先別進來,他來安撫,這是搞什么?
顧嶼非聽到身后動靜,立馬回過頭來,不由分說一把將駱東升塞了回去,并帶上了門。
.......
顧嶼非呈保護的姿態站在門前,冷冷對著對面的人道:“我不會讓你們把東升帶走的!
開口的是領頭的中年男人,他頭發濃密黝黑,戴著副無框眼鏡,面容慈祥。
陶教授笑瞇瞇的看著顧嶼非,吐出的話語卻冷冰冰的。
“由不得你。”
他扶了扶眼鏡,繼續道:“不過,只要你要答應配合我們,這次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顧嶼非目光在陶教授和他身后的人之中游移,糾結了一會,最終選擇了妥協。
他得保護東升,否則他愧對于東升的一片衷心。
他坐在床邊任他們擺布。
顧嶼非盯著遞過來的那幾片白色藥片,有些抗拒。
他們把他當什么了,難道這400w就能讓他既往不咎?
可笑,更是恥辱。
他堂堂顧家少爺淪落至此,成了階下囚,怎能不是恥辱。
顧嶼非遲遲不動,陶教授并不語,眼睛卻看著駱東升的方向。
陶教授的意思明擺著了,要么接受,要么駱東升遭殃。顧嶼非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搶在他開口之前接了過來,塞進了嘴里。
這次,陶教授不在望著那了,改盯著他了。
顧嶼非將藥片含在嘴里,喉間涌動了片刻,藥片都快含化了,苦味在嘴里蔓延。在陶教授緊盯的目光下,才吞了下去。
他心里頭知道,他昨天偷偷丟了這骯臟的“錢”,今天他們自然是不放心的。
想罷,他主動張嘴讓他檢查。
陶教授很滿意他的配合,一邊觀察,一邊同他身后的兩個一高一胖的年輕男子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顧嶼非緊盯著他,見他真的不會為難駱東升,心中松了一口氣。
陶教授沒多久便帶著他的兩個小跟班先行離去。
顧嶼非的頭發已經被擦的半干了,有人打開吹風機給他吹起了頭發。
吹風機剛打開,變故突起,顧嶼非神色一變;吹風機黑黝黝的出風口猶如張開大嘴的巨獸,轟鳴的聲響如同巨獸的咆哮,他驚恐的連連退后數步。
“你們如此歹毒,居然光明正大的痛下殺手”
“還有沒有王法了!
給他吹頭發的姑娘已經嚇得懵逼,不知所措的拿著吹風機。
駱東升聽到動靜推開了門,快走兩步奪下了“兇器”,丟出窗外。
顧嶼非被嚇得不輕,身子都有些發顫。
駱東升將他擁入懷里,輕聲安慰。
顧嶼非情緒逐漸平穩了下來,屋里剩余的人均是松了口氣。
剛給顧嶼非吹頭發的姑娘,安時嚇的都快哭了,這會兒見著他平靜下來,拍拍胸脯,沖駱東升道:“哥,幸虧有你!
這話一出,空氣都仿佛靜止了。
顧嶼非抬頭望著安時,眼睛一眨不眨。
哥?這個房間只有他們駱東升是男性,這聲哥喊的是誰?
他忽然出聲道:“你們熟?”
安時捂嘴,自知禍從口出,她的眼淚在眼眶中徘徊,求助的看向資歷最老的何瑩。
何瑩是個瓜眼杏眼的姑娘,一頭烏發挽在耳后。
何瑩到底比她們年長幾歲,性子穩,沉得住氣,她飛快的轉動腦瓜子,靈機一動。
她忽地大吼一聲,指著駱東升。
“來人啊,抓住他!
呆愣的4個女孩如有了主心骨,二話不說,烏泱泱的堵住了駱東升,愣是憑著萬眾其心的力量,半拖半拉的把將近1米9的大個,抗出了臥室。
駱東升:“......”
顧嶼非:“.......”
顧嶼非眼睜睜的看著門被“砰”的關上。
她們為什么要帶走駱東升,剛開口的中年男人說話不算數了嗎?
顧嶼非也顧不上疑惑了,赤腳下了床,生怕駱東升因為他受到一點傷害。
他輕輕拉開條門縫,剛要出去就見門外喘著粗氣,如死魚一般癱倒在地的眾人。
顧嶼非悄悄將門縫合上,不敢在動,他坐在門邊細細聽著聲響。
聲音聽不真切,他干脆將耳朵貼在門下的縫隙處。
****
安時攤在門外,正在呼呼的喘氣。
林一一是個心直口快的,指著安時道:“你就不能動點腦子嗎?說話不看場合。剛要不是何瑩姐,顧少爺要是想不開出了事怎么辦,責任誰擔?你擔還是我們擔?”
安時被罵的一懵,眼淚止不住的往地上掉,她抽噎著。
“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一一越說越生氣,一看她的態度就更氣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裝什么柔弱,都幾次了!”
何瑩作為她們的大姐這個時候哪怕覺得安時不對,她也必須出來制止了。
“好了好了,一一,安時也不是故意的!
她又對著安時道:“你一一姐也是為你好。”
林一一憤怒難平,安時不是第一次當豬隊友了。上一次還因為她說話不過腦子,刺激的顧少爺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說她還百般借口,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林一一向來是不喜歡她的。
安時抹著淚,看著她們,心里清楚林一一這次是真炸了;她罵起人來那嘴皮子厲害著,她說不過她。
安時借著抹淚的空擋,目光一瞥,盯上了靠墻低頭不語的駱東升。
她抽抽搭搭的靠過去,整個人都幾乎搭在了他身上。
“東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安時知道自己長的不錯,身材也好,從小就是班里的班花,哪怕平時駱東升不太搭理她,但女人的眼淚總是多少能惹男人憐香惜玉的。
她對自己的姿色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卻不想駱東升往旁邊一挪,安時撲了個空,安時淚眼婆娑的又往前靠,駱東升伸手制止。
駱東升懶得管,但看樣子安時是非要把他拉下水了。幫她沒什么,但是他討厭被人利用。
他神色淡淡道:“行了,這事就這樣吧,都別吵了,安時去抄兩遍顧宅規章手冊!
安時聽他解圍,面上一喜,還沒笑開又僵住了。
她不可思議的看向駱東升。
“2遍?”
安時簡直要氣瘋了,顧宅手冊是當初雇主找人為她們制定的規則,磚頭厚,她至今都只是翻了幾頁!
駱東升挑眉:“?”
安時有苦難言,是她自己求助的他,何瑩她們全都在場,林一一還一副你敢不寫就完了的表情,這手抄她怕是推托不了了。
安時悶聲不說話,林一一倒是神清氣爽。
****
顧嶼非呆呆的趴在門口,一臉不可置信。
這個時候顧嶼非就是個傻子也得察覺出不對勁了。
吶!東升是騙了他吧。
顧嶼非捂住絞痛的胸口,心如刀絞。那他的關心,不遠萬里來找他也是假的嗎!
懷疑如一顆種子在心中生根發芽,他曾經的遭遇讓他變得敏感,如今他信任一個人不容易;現在出現了端倪,他給駱東升的信任便全部土崩瓦解。
顧嶼非不傻,往日里的種種如走馬關燈般走過,一些奇怪的被他忽視的地方顯現了出來,有了答案。
比如,他們秘密準備的計劃,被得知了。
比如,昨夜前一秒霸天的人還在跟他說話,后一秒駱東升就來了。
又比如,昨天駱東升被抓走了。剛才,駱東升是第一個到的。
他不覺得霸天的人會這么愚蠢,接二連三的看不住一個人。
顧嶼非想了想,或許,他不是沒發現,是他潛意識里愿意相信他。
顧嶼非很難過,難過過后,一股名為欺騙的怒火在肚中延展開來。
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失望,極度的失望。
失望過后又變成了茫然。
如果連東升都是假的,那他還剩什么呢。
顧嶼非悲從中來,突然推開了門,還沒等門外的人反應過來就沖下了樓。
他不在去想此去希望是否渺茫了,又會有什么后果,反正他什么都沒有了。
顧嶼非骨架相較于同齡人纖細,看著瘦瘦弱弱,實則跑得飛快。
他連躍幾步臺階很快到了二樓,正要下去,就被聽到聲響的陶醫生等人堵了個嚴實。
身后的人也追下來了,顧嶼非被困在了原地。
他隔著重重人頭,一眼就看到了駱東升,他望著他,企圖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什么。
只是......什么都沒有。
他多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句解釋,說他是被迫的也好。
顧嶼非如墜冰窟,這下,他連欺騙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顧嶼非心灰意冷之下,瞥見樓道處開著的窗口;毅然決然的躍了出去。
起風了,白色紗簾隨著風翻飛如舞,好不輕盈。仿佛剛剛的景象是一個幻境。
很快,一聲砸地聲傳來。
顧嶼非喉間發出一聲悶哼,側躺在草地上弓著腿,冷汗直冒。
一切不過發生在分秒之間,眾人嚇傻之余,駱東升最先沖了下去。
***
不過一會的功夫,顧嶼非從一個活蹦亂跳的少年郎,變成了摔斷腿的殘疾人士。
顧嶼非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右腿被紗布裹的嚴嚴實實,高掛著,腦袋上也纏了層紗布。
“輕微腦震蕩,右腿骨折。”
顧嶼非的突然受傷,壓的眾人心頭異常沉重。
這還是2樓,要是在5樓,這下去后果不堪設想,真的光是想想都后怕。
雇主將他們重金挖來,是專門來照顧顧嶼非的,平時生怕磕著碰著,哪怕顧嶼非拒絕吃藥,他們還是耐心哄著。
甚至不惜連伙陪他演戲,只求給他伺候的好好的。
顧嶼非雖然現在神志不清,可他背后的靠山全是他們惹不起的,如今在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好好的人還摔斷了腿,都不知道該怎么跟雇主交代。
“噗嗤”
人群中,不知道誰忽地笑了聲。
眾人紛紛覺得不可思議,譴責的看向那人,飯碗都要不保了,還笑的出來。
出聲的是陶教授身后的小跟班,一個白胖白胖的小胖子,人挺矮,就跟1米65的何瑩差不多高,他穿著白大褂,更顯的滾圓。
圓胖子似乎是真的缺心眼。
“額......好歹顧少爺沒辦法作妖了.....”
何瑩撫額,低頭用手肘子捅了捅圓胖子,嘴里小聲嘀咕道:“陳圓,顧少爺醒了!
陳圓一聽,看向顧嶼非,立馬閉了嘴。
床榻上的人膚色蒼白,原本艷如紅花的薄唇失了血色;卷翹的睫毛微顫,如同兩把小刷子。
他皺緊了眉,良久過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顧嶼非頭腦昏沉之中,眼睛一睜就看到一圈人圍著他。
他神色迷茫,看著他們不言不語,就像是看著陌生人。
......
駱東升心里咯噔了一聲,就見少年薄唇輕啟。
“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顧嶼非:腿斷沒辦法作妖??不存在的
另,這個副本目前結束了?赡軙袑殞殨X得斷的太倉促。其實不是的。
這絕對不是瞎湊的梗。
作為一個蛇精病,怎么會只有一半的故事,不搞點事情怎么能圓滿。
這是為了后面的大招,后面會有繼續連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