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獻禮的事情,天賜立刻就忙開了。
當然,也不會放過他的兩個小跟班啦。
“地里已經(jīng)沒有太多事情了,壯牛,這幾日你就進山去打些野味吧。”
“諾!達達,還是像平日一樣,有啥打啥?”
“有啥打啥。”
絹那個尖耳朵,一聽到打野味,丟下手里的活計就竄了過來。
“啊?又可以有肉吃啦?”
“你呀,就知道吃哩。讓你編的東西編好了么?”
“嗯~~~還沒弄好。”
“那還不快去編。”
“噢~~~”
打發(fā)了絹,天賜轉(zhuǎn)頭接著對壯牛說。
“有啥打啥不說,這關(guān)系著獻禮的事情,所以不管幾日,一定要打到。兔子也好,野雉也好,都行。”
“壯牛曉得了,放心吧。”
轉(zhuǎn)眼就到了收獲的時節(jié)。
一個個金黃的南瓜,安靜的躺在天賜編好的草墊上。
瓜熟蒂落。
從南瓜的重量中解放出來的瓜滕,終于又開始隨風(fēng)搖擺。
像是在慶祝自己努力的成果般,發(fā)出了陣陣沙沙聲。
承盛叫了幾十個家仆,來收獲南瓜。
剛到地里的眾人,都發(fā)出了無聲的驚嘆。臉上的表情,就像第一次大捕的時候,在場的靠山村村民一般。
一邊收獲,一邊過秤。
過秤的人口中高聲的呼喊著重量。
承盛聽著呼喊,顫抖著手,一遍又一遍的在竹簡上刻下標記。
8000斤啊!
足足8000斤啊!
就這3畝地!
承盛其實已經(jīng)估摸到了大致的產(chǎn)量。
但是聽到最后的數(shù)字時候,心還是難以抑制的高聲鼓動,像是要跳出胸口般。
“盛伯,盛伯!”
承盛失神在這如天文數(shù)字的產(chǎn)量中,全然沒有聽見天賜叫他。
直到天賜拉了拉他的衣袖,這才回過神來。
“啊,是天賜啊。”
反應(yīng)過來的承盛,急忙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老仆這是嚇壞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盛伯不是時常來看么,怎么就沒想到啊?”
“老仆是真沒想到啊,你小子竟然有這么大的能耐。”
“盛伯言重啦~~~”
“府庫怕是要被這南瓜塞滿大半啦!”
承盛雙手舉起天賜,抱著他開心轉(zhuǎn)起了圈。
隨行來的其他家仆們也開心的歡呼起來。
放下天賜,承盛問道:“找老仆有事?”
“獻給相國大人的膳食,有何特殊要求么?”
“沒有,做你最好的就行!”
“明白!”
壯牛果然不負期望,在無果數(shù)日后,終于打回來了一只大野兔。
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天賜知道,壯牛是專門沖著大只的獵物去的。
不然以壯牛的身手,是不會數(shù)日都無果的。
這好心呀,差點辦了壞事嘞,以后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明確交待清楚。
還好趕在了獻禮的前一日,要不然只能做一道素南瓜羹。
那就差遠啰。
獻禮之日,天賜三人早早就起來開始準備了。
獻禮是從午時開始,正好夠時間做好他精心策劃的南瓜羹。
多虧了他之前讓墨家做的柴刀和鍋,要不然他這“南瓜羹大計”還很難實現(xiàn)嘞。
相比起其他的事情,對于吃這方面,絹倒是挺有興趣的。
“達達,你說的南瓜羹怎么做啊?”
“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哩。”
“那絹可以不以在旁邊看你做啊?”
“可以看,但是不可以亂動哦。”
“嗯!”
清理好兔子,天賜小心的把兔腿肉剔了下來。
“哇!只用腿肉的么?”
“這是獻給相國大人的,自然是只用腿肉啦~~~~~”
雖然不是什么持證的大廚,天賜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自信的。
因為喜歡做菜,也就會去潛心研究了。
菜做的好不好吃,很多時候不在于下鍋舞勺的那幾下,更多是在于食材的提前準備上。
盛伯多次講過老公叔喜歡吃南瓜,
那么進獻南瓜羹以后,公叔品嘗一下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天賜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用這一道精心準備南瓜羹,敲開老公叔這扇門。
既然決定做,不全力以赴怎么行呢。
既沒有生粉,也沒有小蘇打,如何讓這兔肉的口感更好呢?
天賜把剔下來的腿肉改成成型的肉方。
他并不急著切丁,而是將肉方置于木板上,有肌肉粘膜的一面朝上,而后用刀背反復(fù)輕拍。
“為什么要拍啊?好麻煩喲。”
“麻煩是麻煩了一些,但是可以更好吃喲。”
“可以變的更好吃?那還挺不錯,嘿嘿。”
天賜看到絹還真有興趣學(xué)這道菜的樣子。
“這里的訣竅在于——不需要很大的力道,而是拍夠時間和次數(shù)。”
拍打肉的原因,是可以把肌肉的纖維都拍碎拍斷。
這樣不需要任何佐料的輔助,就可以讓肉達到“入口即化”的美妙口感。
用小力快速拍打還有一點,是防止肌肉粘膜的破壞。
因為肌肉纖維都被拍碎了,要是肌肉粘膜被破壞,那么肉就無法保持“丁”狀,而是散成肉渣。
“你看,像這樣肉都拍茸以后,就把肉反過來,切成小塊。”
確認肌肉纖維都拍碎后,天賜小心地將腿肉翻了一面,而后改成了一個個小丁。
為了好看,天賜決定用兩個南瓜來做這道南瓜羹。
一個是削皮以后,切成塊狀,用來熬南瓜羹的。
而另一個,是天賜專門挑了一個形狀好,色彩飽滿,個體適中的瓜出來,來做盛南瓜羹的容器。
把熬好的羹放進做容器的南瓜盅,一起蒸一次。
等做容器的南瓜一熟,這道羹的徹底做好了。
蒸?沒有蒸籠怎么蒸?
這事也好辦,前幾日天賜已經(jīng)讓絹編好了一個“大草帽”,用這個做蓋子,自然也就可以蒸啦。
“原來達達讓絹編這個,是用來蓋這個鍋的啊。”
“這叫做蒸,現(xiàn)在把這個瓜蒸熟,這道南瓜羹就做好了。”
“這樣蒸,吃起來也會更好吃么?”
“嗯,會比單單熬出來的更好吃一些。”
聽到能變得更好吃,絹不住的點頭。
隨著作業(yè)的進程,南瓜的清香混著些許肉香慢慢的填滿了整個屋子。
天賜清晰的聽到了絹數(shù)次咽口水的聲音。
壯牛干脆的走出了屋去,聞不到了,就不會這么難受了。
下次再做給他們吃好了。
“天賜,準備好了么?”
屋外傳來了盛伯的聲音。
“都好了!”
天賜換上了他那身“仲叔麻袍”,端著他的南瓜羹出現(xiàn)在了承盛面前。
承盛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做南瓜羹么,怎么陶盆里裝的是個南瓜?”
天賜緩緩揭開瓜蓋,露出了南瓜體內(nèi)的南瓜羹。
“盛伯,這不是羹么?”
“啊,你小子果然出奇!這樣好吃么?”
“比通常的做法會好吃很多。”
“好好好,咱們走。”
跟著承盛的下仆接過了天賜雙手端著的陶盆,帶著天賜往內(nèi)府走去。
大祭的場地設(shè)在了公叔府的主屋。
很可惜的是,以天賜現(xiàn)在的身份,自然是沒有資格進去參加祭祀的儀式的,只能在旁邊的院子等候。
在他身旁也有很多同他一樣沒有資格進去的人。
這些人大概是由封地而來,也是等著給公叔獻禮的。
“獻禮開始!”
開始獻禮了,天賜有些小緊張。
在家仆的招呼下,天賜隨著眾人進到了主屋所在的院子。
老公叔是坐在主屋里面的,離天賜他們其實老遠了,只能看見一個人影。
眾人在院內(nèi)排好后,隨著盛伯的一聲唱喏,獻禮就開始了。
“平陽地,產(chǎn)糧草百萬斤~~~~~獻麥穗一束,祚肉一條!”
平陽這個地名,在這片華夏之地有許多處。
其實,它是一種對地形的描述——原野旁有河,遠處有山,兩邊山中間是一塊平原,則可叫平陽。
這就和楚國的鄞類似,鄞在楚國就是“都城”、“京”的意思。
有些時候,這兩個字也寫成平壤,其實就是平陽。
隨著承盛的唱喏。
隊伍中的一人走了出來,恭敬的捧著禮物,走到了主屋門前。
一個貼身家仆走出主屋,接過禮物,回身獻到公叔案臺前。
這時,公叔拿起了一支麥穗,左右瞧了瞧,竟然直接剝了一粒下來放到嘴里嚼了起來。
“好!粒大而飽滿,好!傳平陽使者。”
“傳平陽使者~~~~”
聽到這一聲,方才獻上禮物的人面露喜色,快步的走進主屋。
公叔高聲贊揚起平陽的使者。
“平陽地處魏西,離羅野災(zāi)區(qū)很近。今年能順產(chǎn),實屬不易。當賞!平陽地今年全部領(lǐng)戶稅賦減半!”
“謝主公恩典!”
獻禮儀式一步一步進行著。
在來的路上,承盛有告訴天賜,他的獻禮是最后一個。
因為他們的地,本就只是給鞅補貼家用而已,無須上稅也沒有產(chǎn)量要求,產(chǎn)出物也可全部自留。
本是不需要獻禮的。
而天賜的南瓜確實種的太好了!又獻給了公叔。
承盛才有意安排了天賜來獻禮。
天賜自然明白承盛的好意,心中默默地表達了感謝。
終于,輪到天賜了!
“獻南瓜羹一盅,祝今年各地豐收~~~~祈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南瓜羹!?
公叔聽到南瓜,兩眼中放出了光。
“盛,楚人又來獻了南瓜么?”
“回主公,此瓜,不是楚人進獻的。”
“嗯,不是楚人進獻的,那從何而來啊?”
“此瓜乃是府中所種。”
“本府也能自己種植南瓜了啊,好好!”
見老公叔心情大好,承盛也趕緊端上了天賜做的南瓜羹。
見到那盅南瓜羹的時候,老公叔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盛,不是南瓜羹么,怎么是個瓜?”
承盛把陶盆放到了公叔案臺上,緩緩的揭開了瓜蓋
“主公,羹在瓜中。”
香氣撲鼻而來。
“快盛于老夫嘗嘗!”
輕舀一勺送如嘴中。
南瓜的清甜完全融入到湯羹中,淡淡的咸味過后就是一陣回甜。
公叔之所以喜食南瓜,是因為他已經(jīng)來到了“尚能飯否”的年紀。
松軟的南瓜吃起來自是極為舒服。
而天賜的南瓜羹,不僅湯羹美味,肉丁也是入口即化,就更是美妙了。
不知不覺間,老公叔竟一口氣食了兩碗,然后長長的舒一口氣。
“好啊~~~~~此瓜為府中何人所種啊?”
“由鞅子書僮天賜所種。”
“此羹又為何人所弄啊?”
“也是鞅子書僮天賜。”
“啊!快,傳他上來。”
在天賜朝主屋走的時候,承盛彎腰附耳同公叔講了幾句話,估計是報告南瓜產(chǎn)量巨大的事情。
天賜朝前走了幾步,就看到鞅居然坐在公叔左手第一位,他心里著實為朋友感到高興。
剛一進門,就見鞅滿臉笑容,沖他點了點頭。
他也笑著沖鞅點了點頭。
“沒想到是你啊,小書僮。”
“相國大人記得我?”
“哈哈哈,你想出那句歌的下句了么?”
“回相國大人,天賜不才,尚未想出。”
老公叔捋著胡須,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如此,說明本相是記得你的了吧?”
“相國大人~~~~~~”
天賜深躬行禮。
幾句話之間,讓他心中無比感動。
這,是一國之相啊!
“你很不錯啊。種瓜,是大功一件;弄羹,也是大功一件。當賞!今日你先下去吧。”
“謝相國大人。”
說完,天賜就退出了主屋。
老公叔笑容滿面,溫暖的目光,一直目送著他走回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