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莫妮安長舒一口氣,瞬間覺得一身輕松,以后可以做個富貴閑人了。以后再遇到選擇題,她可以棄天下蒼生于不顧,僅僅選擇木夏就好,畢竟那個擔子有別人挑了。
一身布衣打扮的莫妮安問木夏:“小夏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想一路晃晃悠悠地去定遠,隨遇而安,遇到一棵樹一朵花就會覺得歡喜,這樣就好。”
“啊,當初好不容易從定遠逃出來的呢,小夏想家了?”
木夏連忙否認:“不是,只是……當初那張海圖帶來了巨大的利益,我想回去好好謝謝師父,而且……姐姐可能也還在定遠。就過去游玩一番,你若是喜歡,我們自然還是回歷國的。”
莫妮安就笑,覺得小夏這樣著急的樣子真是可愛得緊:“無妨,你看你著什么急,我又沒說什么……我不想回歷國了,在歷國不安生,不如就在萬國住著吧。反正和你住一起,怎樣也沒什么關系了。想想以后會是怎樣的日子,還真是讓人無限期待。小夏以后想做什么?還想考狀元嗎?”
木夏搖頭,虛與委蛇的日子有點累,而且也幫不到莫妮安什么了,那就做些喜歡的事:“想經商,想學雕刻,做個玉雕師,開個小鋪子。”
莫妮安就感嘆:“還好朕還有好多錢,可以……”
她還沒說完,就被木夏拿出來的小箱子驚住了,一個小半尺見方的小盒子,里面整整齊齊放著四塊美玉,分明是千金難求的暖玉,最難得的是還是尚未雕琢的璞玉。
木夏有些羞赧:“這是之前從兵部尚書那里收繳來的,我看著喜歡就扣下來。那段時間太忙了,我就忘了……最近閑下來才看到的。你……”
莫妮安哭笑不得:“你既然喜歡,留著便是。若是早知你有這樣的想法,離開之時我定會將國庫里的美玉整理整理為你帶著的。”
木夏就搖頭:“那不一樣,你不能太寵我,你這樣我會很吃虧。”
莫妮安驚疑:“嗯?小夏可是說反了?我怎么舍得你吃虧?”
木夏撇嘴:“少了寵愛我家娘子的樂趣啊!話說,娘子,你什么時候再給為夫更一次衣。”
莫妮安點點她的鼻尖,一臉寵溺:“討打。”
木夏裝著討饒:“娘子莫氣,為夫錯了……哎呦!”腰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的木夏終于徹徹底底地老實了。
有了皇上的旨意,戟空順利地見到了云裳和楚唯憐。
秋高氣爽,天上的云朵淡淡的,疼也一痕,酸也一痕,宛如人的心事。
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地朝自己走過來,不時地對視中有著淺淺的繾綣,他心中就有些惆悵,為他的小將軍感到惆悵。
戟空細細打量楚唯憐,她確實美得像個妖精,舉手投足間帶著勾人的魅惑。他忽然想笑,他的小將軍啊,居然是喜歡這樣的人吶!他又看云裳,眉眼間和云蕭天有些許相似,帶著淡淡的書卷氣,比云蕭天少了些硬氣,確實是兄妹啊!他想,云家的子女都是極其優秀的。
“微臣見過云太后、楚太后。”
“戟將軍起來說話,哥哥他……”云裳心中突突地跳,戰爭結束,云蕭天卻沒有回來。
戟空梗住一息,似是心跳漏了一拍,有一瞬間的心悸:“他……為國捐軀了。”
云裳就笑,彎起嘴角,輕呵一聲,她又開始流淚:“本宮……知道了。”她知道這是真的,可她又覺得這是個笑話,她的哥哥……她怎么能相信呢?
微風乍起,云裳止住了淚:“戟將軍此番前來,還有何事?”
戟空鄭重其事地又跪了下去:“微臣懇求娘娘,將微臣的未婚妻子收為義妹,養在云府中,待她及笄,微臣再來迎娶!”
“她叫什么名字?”云裳已經見過了戟空帶來的那個女孩子。
戟空的眼神溫柔下來:“念天。”
云裳緩緩道:“云念天……云念天……”
她輕笑:“好。”
她是萬國的皇太后,垂簾聽政,她要隨時保持威嚴,不能在人前露出軟弱。夜深人靜沒人的時候她才可以掉淚,即使是為了自己的哥哥,她也不能軟弱。
楚唯憐從背后環繞著她:“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她揉了揉楚唯憐像是要哭出來的臉,“馬革裹尸可能是哥哥最好的結局了,他不會饒恕自己的……”這個話題,云裳并不想多提。
她擦干眼淚,靜靜地窩在楚唯憐懷里,不說話,這樣就很好。
楚唯憐小心撐著自己的身體,她覺得有些累,但是只要能帶給云裳一點點安慰,她就覺得很滿足。
云裳忽然起身:“尚琮好像哭了……”尚琮是唯憐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楚唯憐也跟著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她最是煩這個小家伙,尤其是他搶占了云裳的注意力的時候。
云裳從奶娘手里接過尚琮:“皇上怎么了?”
“小皇上貪吃,許是晚上就覺得不舒服了。”
在云裳溫柔的哄逗下,尚琮又重新睡過去,云裳松了一口氣,一扭臉看見楚唯憐有些不滿的臉,不免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和他置什么氣?我現在都怕你哪天會欺負他。”
楚唯憐有些委屈:“他以后多得是女人愛他,我就只有你一個人愛我了。”
云裳心中一軟:“那不一樣,他怎么也算是我的兒子,可是你啊,是我娘子。”
楚唯憐又看了那種熟悉的目光,全心全意只有她一個人。她最是喜歡云裳這樣專注地看著她,從她的眼中只映出自己一人的身影,這種時候讓她覺得她擁有了全世界。
“那你今晚可以給我讀書給我聽嗎?”
“都依你。”她在這個瞬間想起了哥哥,有些悲傷,但她還是決定一會要讀書給楚唯憐聽。她可以悲傷,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下去,有她的日子讓人有很多很多期待。
仍舊是之前在定遠買的小宅子,雖然早已被官府封了,但是現在皇帝都換了一個,莫妮安和木夏一點也不怕,坦坦蕩蕩地揭了封條,把不多的行李搬進宅子,雇了幾個傭人收拾宅子……一些瑣事也不過兩三日就安定下來。
木夏買好了清泉酒,帶著些下酒菜就去了蒼梧山。
王老頭的家還是那么清靜,木夏牽著莫妮安的手,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師父對她來說是家人一般的存在。雖然王老頭的觀點并不會對她和莫妮安的生活造成影響,但是她還是想要從師父那里得到祝福。
她深吸一口氣,敲了門:“師父,我回來了。”
王老頭還是那樣不客氣,絲毫沒有就別的疏離感:“是小夏啊,又要來給我老人家干活了嗎?”
木夏就笑:“來給師父送酒菜來了,還有,”她扭頭看莫妮安,“給師父介紹一下我夫人。”
王老頭奇道:“你小子還真挺不錯,真把這么個厲害的媳婦娶回了家。”
莫妮安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當初見木春的時候,因著年齡相仿,木夏又曾經對木春有著些孺慕之情,所以她并沒有什么見到長輩的心情。可是王老頭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了,尤其聽他這樣說話,讓她有種丑媳婦見公婆的窘迫感。
木夏也奇:“師父,你怎么知道她也是……”
如果手中有木棍的話,王老頭定然是要敲木夏一下的:“你個傻小子,當初我問你是否知道她的身份,你不信誓旦旦地答應得挺好的嗎,說什么知道。怎么,后來才知道,老人家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要被這媳婦吃得死死的。”
這下囧的可不只莫妮安一人了。
木夏接著王老頭的話茬:“師父就別取笑小子了,小子娶了個厲害媳婦,該是高興的。您再這樣說,小子以后就不好意思再來了。”
王老頭哈哈大笑:“好,女兒家臉皮薄,經不得取笑。”
酒足飯飽,王老頭瞇著眼:“既然離了歷國,你們以后做什么,總不能坐吃山空。”
木夏興致勃勃地和他講以后的規劃,講自己要做玉雕師,要經商。
王老頭就狐疑地打量她:“商人最是老奸巨猾,你一個實心眼的笨小子,怕是哪天賠得血本無歸,再去找媳婦哭鼻子。”
莫妮安接話:“無妨,我有錢養她。”
木夏著急:“我能賺到錢!”
莫妮安便笑:“你是能賺到大錢的,到時候我還要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
木夏也笑得傻乎乎的。
王老頭忽然就放心了,他的傻徒弟平日里穩重的很,在這個女人面前卻幼稚得猶如孩童,好在這個女人對他的徒弟是極好的。
他也跟著笑:“我說笑的,你們倆以后好好過。”
木夏眼眶一熱,狠狠點頭。
日薄西山,再不下山就要晚了。木夏辭別了師父,就和莫妮安一起下了山。
一路上談著未來的規劃,要學多久的玉雕,要在哪出盤下一個鋪子,要怎么進料,要怎么吸引顧客……莫妮安就想著要怎么打理柴米油鹽,她想著木夏是極喜歡吃蜜餞的,她想要種一片林子,要自己做蜜餞,也要開家店……未來的日子這樣美好。
木夏興致勃勃地問莫妮安:“你最近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讓我好好想想。”她邊走邊想,忽然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她找了一個路人問這是出了什么事,那人就笑:“陳家大少爺今天成親,今晚是要擺宴席、鬧洞房呢!”
莫妮安就看著木夏笑,木夏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