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跌跌撞撞回來的云裳,云蕭天不知如何是好,沉默半晌,他道:“我明日就回去吧……”
云裳搖搖頭:“你去歷國,見到女王之后她會告訴你做什么的。”
“歷國?”
云裳冷笑:“你以為我會這么輕易就放過翼平嗎?畢竟這一切的起因幾乎都是她!我與莫女王早已達成共識,翼平絕不會落得好下場的!”
云蕭天忽然覺得這樣的云裳讓他覺得分外陌生,陌生又令他羞愧。他堂堂一個八尺男兒,遇事卻只會逃避,實在是令人汗顏。可他又絕不能留在這里,如此也只好聽從云裳的話。
且說木夏回宮那日,莫妮安早早就在宮中等著了。
遠遠地就望見那人騎在馬上,英姿勃勃,意氣風發,倒是沒什么變化。近了些,莫妮安才發覺她瘦了些,黑了些……
兩人獨處的時候,她悄聲調侃她:“朕送出去的明明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怎么還給朕的時候就變了呢?這小姑娘好像不如朕送出去的那個好看。”
木夏原本繃著的酷酷的一張臉,馬上就破了功,好不容易在軍中樹立的威嚴形象,回宮的第一天就原形畢露了。她也沒有為莫妮安說她變得不好看了而生氣,反倒笑瞇瞇的:“那怎么辦呢?微臣只能先行離開,等養得白嫩了再回來?看來陛下這段日子還是要獨守閨房啊!”
“你舍得?”
“我是不舍得,可是陛下嫌棄我呀!所以我就不礙著陛下的眼了。”
莫妮安在她挺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惹得木夏閉著眼睛躲了躲。
“出去一趟,這小心眼倒是越發嚴重了,我說一句,你是有十句等著我呢吧!”
木夏就微微蹙眉,嘀咕:“才沒有小心眼,誰讓你說我不好看。”
莫妮安心中暗道,還說不是小心眼……她哄她:“逗你的,還是一樣好看。不對,是更好看了。這時要是換上男裝,怕是天底下所有姑娘的心思都要被你勾走了。”
“不正經!”木夏說著就慢慢抱住了莫妮安的腰。女王無奈,自己只是嘴上瞎說兩句,從來都是這個看似一本正經的人“不正經”。
“安,我覺得好累啊。”
聽著這人在耳邊悄聲嘀咕,莫妮安滿心的歡喜漸漸地變得心疼,這大半年的光景,她的小姑娘是怎么過得啊!
“嗯,乖,去洗漱,然后我陪你在床上躺一躺可好?”
“你奏折批完了?”
“……”莫妮安哭笑不得,好容易團聚了,這小姑娘居然還惦記著自己的奏折。“沒呢,無關緊要,拖到明日也無妨……”
“那就好,那就拖到明日吧……”
莫妮安原以為許久不見,木夏定然是不會老實的,哪知她真的只是規規矩矩地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然后偎著她睡著了。她想了許久的床幃之樂竟然落得個這樣的結果,難免讓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這樣有心上人在旁邊陪著也讓她很滿足了,既然回來了,那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怕以后沒有機會。
莫妮安看著這人熟悉的眉眼,越看越覺得好看,所謂小別勝新婚或許就是如此吧!多日來的思念如今終于相見,她毫無倦意。她想伸手撫摸木夏,卻又在接觸到她的前一刻頓住,不敢打擾這人來之不易的好眠。她的眉眼溢出些無奈,手就虛虛地描著,從眉毛、眼睛到鼻梁……
木夏睡著的時候很乖,安安穩穩的,唇角微微上翹,像是做了極美的夢。她的唇看起來那么柔軟,似乎有著淺淺的香味……莫妮安終究沒有忍住,食指落在了木夏的唇上,好眠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她更放肆地按了按,那唇和她知道的一樣柔軟,勾得她愈發貪心。
貼上,舔舐,吮吸,輾轉反側……一個淺淺的得不到的回應的吻也能讓她很開心。這個吻很快就結束了,木夏仍舊沒有反應,只是稍微抿了抿唇。莫妮安卻羞紅著臉躺在床上……天哪!剛剛她究竟做了什么,為什么像一個采花賊一般?她在心中小小地埋怨著木夏:都怪小姑娘太誘人了,她忍不住。
木夏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了,莫妮安正窩在她懷里閉目養神。感覺到木夏悄悄地翻身把自己摟得緊了些,她便懶洋洋開口:“你醒了?”
木夏手上動作一頓:“吵醒你了?”
“沒,我早已醒了,只是窩在你懷里不想起來罷了。”
木夏就笑,笑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來,一本正經和莫妮安說:“我定然是太想你了……”她壓低了聲音,“昨晚居然做了春夢。”
莫妮安心中一跳,臉上卻笑盈盈的有些壞:“夢見什么了?”
“夢見在親吻你。”她說著就親了親莫妮安的臉頰,手也伸進了莫妮安的中衣里,“還有這樣……”
然而她只是摸了摸便停了,不舍地又親了莫妮安一下:“時間不早了,以后的日子還長著,我還忍得。”
這話語中帶著淡淡的失落,竟然讓女王覺得很開心:“是啊,時間還長著,只是……花開堪折直須折啊!”她說著,一個翻身就把木夏壓在了身下,做了昨晚想做而沒有做的事。
木夏臉色潮紅,瞇著眼睛躺在床上,身上還有些疲憊:“皇上竟然如此胡鬧,今日這個時辰還如何去上朝?”
莫妮安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她的小腹:“傻姑娘,昨日說了那些奏折拖到今日批,那今日我自然是不打算上朝的。”
木夏懶懶的:“微臣這樣哄得君王日日不早朝,怕是要被人罵的,皇上可真舍得。”
莫妮安就壞心地把手往下移了移,木夏警惕地捉住她的手,她原本就是鬧著玩的,自然也就重新把手放回了木夏的小腹上:“反正這樣的日子也不會有很久了,再過一段時間,擊退了西國,我就把皇位讓給逸軒。”
木夏忽然睜開了眼睛:“為什么?別說是因為我!我……我想要的是幫你實現宏圖偉業,不是讓你為了我放棄這一切!”
“哈哈哈哈……”莫妮安突然覺得木夏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一個人,“我以前想要這一切是因為我覺得人生漫長而無趣,可自從遇見了你,與你一起走走停停,做各種事情,我才發覺,原來人生竟然可以如此有意思。成為古往今來最厲害的帝王固然有意義,可這件事遠沒有和你一起天南海北、游山玩水有意思,我現在想要的是有意思。你覺得呢?”
莫妮安沒有想到的是,木夏哭了。
兩人相識、相愛許久,她唯一一次見她哭也就是兩人初次明白對方心意之時,可現如今,木夏居然哭了。難道她不喜歡?可是不應該啊……莫妮安沒有辦法,就只好緊緊抱著她,親吻她的臉頰,哄著她:“你莫哭,天大的事我幫你頂著。”
木夏抽噎道:“你……你真是太壞了……不、早點告訴我,讓我、那么辛苦、擔驚受怕那么、久,生怕、哪一日你喜歡了別人,不得不、不得不寵幸別人……我知你是一國之主,原本就想著你能為我做到這般,我已經非常非常知足了……”
莫妮安聽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竟不知你這般多的小心思,你為何不和我講?我就是這般讓你不放心?傻姑娘,我在你面前從來不是一國之主。”她悄聲:“我是你相公,快,叫相公~”
木夏不咬著唇說話,只胡亂抹眼淚,抹完眼淚就發狠把莫妮安吃了一干二凈,最后在莫妮安氣喘吁吁之時才道:“以后不會了,我、我會和你講的。”她又補了一句,特意咬重了音,“娘子!”
莫妮安泄了力,只輕輕淺淺地道:“傻姑娘。”
小心眼姑娘
云蕭天幾乎是八百里快馬加急,逃一般地離開了定遠。
莫妮安那里早已收到了云蕭天要來的消息,抽出一些時間陪著木夏看了歷國的海運后,閑暇的時間就一直在關注著為云蕭天接風洗塵的宴會。
他來的時候讓莫妮安和木夏都小小地吃了一驚。云蕭天比兩人預料的早來了好幾日,而且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哪還有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木夏念著過不了幾日他就要帶兵奔赴戰場,她也是帶過兵的人,知道這種狀態是萬萬不行的。更何況,兩人昔日還一同渡過船,往深了說,也可勉強算是一同經歷過生死的,她不忍心看著他這幅樣子。
“云將軍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可是有什么心事?”
云蕭天搖頭,木夏眉頭還沒皺起來,他就又點頭:“戟……戟將軍可在京城中?”
“那幾個小國還有一些收尾之事要做,他要回來,怕是還要三五個月。你若是有急事,先寄一封信給他便是。”
云蕭天又搖頭:“多謝木大人掛念了,末將……沒甚么打緊的。”他似是覺得不妥,“末將帶兵遣將久了,便是有些疲態也不會出事的,木大人放心就是,女王的宏圖偉業,末將定當全力而為。”
木夏苦笑,她真的是有點擔心這人,并不僅僅是關乎安的宏圖偉業。但是云蕭天既然這樣認為,她也不愿解釋,那便如此吧,想必他和戟空是好友,到時候讓戟空好好開導他便是。
云蕭天便給戟空寫了封信,大抵是那日的事讓戟空不要在意,以及說了說近況,主要也是圍繞著楚唯憐,和他悔恨自己竟然是個只會逃跑的懦夫。
然,經過這幾日的統籌檢查,他發現一件大事,兵部報上來的糧草的數量核對不上!
云蕭天馬不停蹄把這件事報給了女王。女王大怒,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見糧草對軍隊來說到底有多重要,現在正是戰爭緊張時期,前線的糧草竟然不對!
這件事如此重要,莫妮安把這件事交給了木夏去查。另一方面,原本是想過段日子再讓云蕭天去戰場的,如今卻是拖不得了,她立馬下旨,讓云蕭天帶著糧草和兩萬援軍迅速支援前線,那兩萬大軍其實最主要的任務是運送糧草,糧草是萬萬不能拖的。她還提前知會了那些大臣,待木夏查出事情真相,她要御駕親征!
木夏順著云蕭天留給她的線索,把兵部大大小小的官員幾乎查了個遍,查得朝中幾乎人心惶惶。不查不要緊,這一查還真出事了,從最底層開始,簡直形成了一條鏈,方面把糧草運送出京城,而又運不到前線。從這件事中揪出了一堆官員……
最要緊的是其中居然有戟增的學生!朝中少不了拉幫結派的行為,戟增雖為人正直,但朝中有些人打著他的旗號見風使舵的事他也管不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少不了牽連到他。
朝中有許多他的學生,莫妮安早就想找找問題殺殺他們那一派的氣焰,如今是剛好送到她的手里,她怎能放過?加上戟增一副絕不插手的態度,莫妮安大刀闊斧把某些食古不化的官員該革職的革職,該遠調的遠調,該降職的降職。
新一屆的科舉剛剛結束沒多久,其中還有幾個女學生,莫妮安考量之后就把這些人安插在那些重要的位置上,那些人念著她的好,自然是對她忠心耿耿。如今,這朝中的權力,總算是實打實地握在了她的手中。
戟空收到云蕭天的信時,一開始是欣喜萬分,然而越看臉越黑。云小將軍字里行間絲毫不掛念他……凈是些和別的女人的事,他有些惱,可是人又不在自己面前,他不愿給云蕭天回信,便把這份惱意發泄在敵軍身上……原本木夏回京之前和他商量好的計劃硬生生被他提前了一個月!
然而戟空那邊還沒有打完,女王收拾了那些人就打算御駕親征了。刀劍無眼,戰場上是最危險的地方,一群大臣哪里舍得她去?有幾個機靈的就找到了木夏,讓木夏好好勸勸女王。知他們是好意,木夏嘴上便應了下來。
“安,你可是真心想要去戰場?”
莫妮安狐疑:“那是自然,這還要分什么真心假意嗎?”
木夏搖搖頭笑道:“那便是不分,只是我那些同僚非要我勸勸你,我便問一問。”
莫妮安眉眼彎彎:“他們讓你勸我,你為何只是問問我?不要勸我嗎?”
這次換木夏擺出狐疑的表情了:“自然是不勸的。”她停頓了一下,“若是出事,吾自會舍身相護。”還未等莫妮安說什么,她又繼續,“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護你一輩子。”
莫妮安啞然,這小姑娘果真成了小心眼,這便是將那日自己說的話原封不動還給自己,可她偏生心里吃了蜜一般甜,她笑得粲然:“美人舍身相護,朕,心甚悅!”
然后木夏就在同僚面前胡編亂造了幾句,大抵是女王心意已決,她實在是勸不了,但是自己也會隨之親征,在女王身邊照顧她的衣食住行,必要之時定會舍身相護……一堆不了解內情的大臣感動地稀里嘩啦,然后愉快地把照顧女王的重任交給了木夏,順便夸贊了木夏幾句深明大義之類的套話。木夏也不謙虛,只全盤接受,反正以后相處的日子也所剩無幾,怎樣都無所謂了,她懶得和他們虛與委蛇,只如何方便如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