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一群混賬東西，朕要立個皇后還需要你們同意！”青帝怒吼著，狠狠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揮了下去。

明黃色的圣旨攤在了跪在地上的云相面前，清清楚楚寫著立楚唯憐為后。這圣旨只差蓋下玉璽了。

原本誰做皇后他是不在意的，可是自從云裳送了那封信之后，他就開始思量起來，眼下能成為皇后的只能是他的女兒！為相十五載，他的反對自然讓大多數人都跟著反對。

連立自己喜歡的女人做皇后都不行，青帝越想越覺得窩囊，越是不讓他這樣做，他就偏要這樣做！

“你們！你們要造反是不是！”

云相不動聲色，恭恭敬敬地跪趴在地上：“微臣不敢。”

青帝還沒說話，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傳進書房：“皇帝真是好大的脾氣。”

青帝變了臉色，最終還是在那人進來時擠出了一抹笑：“母后怎么來了？”

太后不經意瞥了他一眼：“怎么，哀家來看看皇上為我選的兒媳都不行嗎？”

她瞥見了地上的圣旨，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宮女，那宮女連忙撿起來拿給太后。

青帝不說話了。

“楚唯憐……”太后緩慢地念出這個名字，“她是個好孩子，可惜只適合做個寵妃，皇后這個身份不適合她。”她邊說邊瞥了青帝一眼，“哀家還是比較中意云裳，知書達理，出身也不錯，皇上還是不要讓哀家和眾多臣子寒心的好。”

“是，皇兒曉得。”

送走了太后，青帝看著地上跪著的一眾人，沒由來的一陣煩心，擺擺手讓他們下去：“朕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你們都滾吧！”

云相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仍舊躬著身子退出去了，其余人見云相離開了也紛紛離開。

偌大的御書房里只剩下一臉灰敗的青帝和一直侍奉著他的太監。

那太監見青帝這副樣子，計上心來，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有個主意……”

他的欲言又止果然惹得青帝輕易上鉤：“說來聽聽。”

太監小聲和青帝嘀咕了幾句，青帝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好！賞！”他心中大定，這個主意雖然有些出格，但總算能讓他在楚唯憐面前保住臉面，不至于食言，同時還不會得罪太后和那些大臣。青帝暗下決心，遲早要將那些人一個個收拾了。

夕陽西下，金紅色的光透過薄紗窗照在棠梨宮的寢宮內，印著楚唯憐手中的金針不時閃著光芒。

青帝臉上露出一絲歡愉：“朕的貴妃娘娘，好好準備準備，半月之后，你就要成為朕的皇后了！”楚唯憐聽得暗暗心驚，昨晚云裳才告訴了她太后和云相等人的反對，今天青帝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不過，這皇后誰來做她并不在乎，反正青帝時日無多了。她小心斂下那份心驚，佯作歡喜：“多謝皇上，臣妾好生歡喜！”

她懷孕已有五月了，肚子已經開始顯了出來，母性的光輝為她妖媚的臉上平添了一份嫻靜。青帝并未久留，和楚唯憐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這段時間，他自然不會在這里留宿，至于云裳那里，他厭惡云家，就連帶著一起厭惡云裳了。正好給了兩人清靜。

如往常一般，晚膳時間剛過，云裳就來了。

楚唯憐翹首以盼許久了，她倒不是急著把那件事告訴她，只是想見她罷了。食髓知味，她貪戀云裳，只是自那晚之后，云裳卻再不許了，生怕不小心傷了胎兒。這孩子，云裳看得比她自己還重要。

她也曾吃醋：“孩子尚未出生，你就這般護著他，那等他出生了，只怕你眼中再容不下我了。”

云裳慣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我哪里是護著他？我只怕他傷著你。因著是你的孩子，我才關心一二，這剩下的□□分心思仍舊是在你身上的。”

她幾句話，就能讓楚唯憐從心中甜到臉上，笑得眉眼彎彎。

楚唯憐把今日的事稍微和云裳一提，云裳倒沒有在意：“無妨，改日我和父親說一聲，讓他不要阻攔了，反正這皇后早晚也是你的。”

楚唯憐就白她一眼：“當了皇后守活寡嗎？只怕青帝是看不見這孩子出世了。”

云裳便笑：“你莫要整日里想這些事，交給我就好，只是太后那里，需得快些。”太后比青帝還要難纏，她需得加大藥量了，只是不能耽擱了唯憐的封后典禮。

后宮一直沒翻過風浪，方便了她和楚唯憐行事，自莫妮安走后，青帝和太后的飲食中就摻了些東西。

“唯憐，躺好。”云裳跪坐在床上。

“痛……輕點！”楚唯憐嬌嗔，順便飛了個媚眼給她。

云裳放松了力道：“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楚唯憐紅著眼眶點了點頭，云裳笑笑，低頭親了親楚唯憐的腳背，楚唯憐大駭，生怕有什么不潔會被云裳嫌棄。她想躲卻早被云裳摸得渾身乏力，只是眼眶更紅了，顫著聲音：“臟……臟的……”

云裳就笑，眉眼溫柔：“我日日這樣精心護著它，怎會臟？”

楚唯憐就扯過被子蒙在臉上，羞得不敢看她。

那日魚水之歡之后，云裳看到了楚唯憐的腳，當下就變了臉色。楚唯憐心中酸楚，以為她心中厭惡，哪知她居然捧起了她的腳，像撫摸著稀世珍寶般問她：“痛不痛？”

楚唯憐被她摸得癢癢的，想縮卻縮不回去，她又怕傷到云裳不敢使勁，只好忍著笑：“早已不痛了。”

云裳斂眉沒有多言，晚上卻變戲法似的拿出藥膏：“我問了太醫，他說錯位變形的骨頭沒法復原了，但是可以去掉上面的繭。而且你這樣以后老了可能會痛，從現在開始要好好養著，以后會好一點，我幫你好好護著。”

楚唯憐聽她說老了以后，居然有些恍惚的幸福，這些全部都太過幸福了，幸福到讓她以為這些都是假的，不知哪日就醒了，怎么會到老了？可如今親耳聽到云裳這樣說，她卻想要信了。

只是感受著腳上輕柔舒適的力道，淡淡的暖意，她覺得太羞恥了。云裳是多么金貴的人兒，怎么能這樣伺候她：“你……你別，這些，讓下人來做就行了。”

云裳卻只是認真地給她的腳涂藥膏，然后仔仔細細揉開：“從前我未入宮時，娘親教導我女人家要好生伺候相公，衣食住行需得樣樣周到，我當時只覺得娘親頗有些食古不化，我便是嫁了人也不會低聲下氣討好別人。可如今，關乎你的事，我只想事事親力親為，最好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我這才知道那種小意溫存不是低聲下氣，更不是討好，只是想對一個人好，我想對你好。”

楚唯憐被她說得心中大動，她本就中意云裳，如今聽到這樣的表白，哪里還忍得住：“云裳，抱我。”

云裳就小心提著衣擺，不要蹭到藥膏，輕輕抱著楚唯憐，重重親吻她。背后楚唯憐的手卻抓得很緊，緊到抓得她有些痛，可這痛因為是她帶來的，竟然讓人覺得如此踏實。

自那日后，云裳就堅持著每天為她抹藥，她也就漸漸不那么害羞了。

沒過幾日，果然下了圣旨，卻是同時冊封云裳和楚唯憐為后。

朝堂上一時喧嘩了起來，青帝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太監會意，尖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那喧嘩聲便陣陣低了下去，沒有人說話，青帝淡然退朝。

下朝之后，幾個官員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討論著剛剛的冊封，冷不丁有人說了一句：“前朝不是也發生過這種事嗎？皇上這是借鑒前人了。”那些討論聲中反對的聲音就漸漸小了，說那話的人自然是青帝的人。

后宮中的人也是一時嘩然。

太后初初聽聞時還有幾分惱怒，轉念一想，這樣也可。青帝早已不是任由她拿捏的小孩子了，也該到了自己拿主意的時候，這般還顧全了她和云家的臉面，勉強算是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唯云裳和楚唯憐波瀾不驚，似乎發生的事與她們絲毫無關一般。

冊封大典迅速卻毫不簡陋。

兩人的禮服相差無多，大紅的絲綢上金絲織就的鳳凰展翅欲飛，襯得兩人更顯雍容華貴，只是楚唯憐的禮服卻有幾分寬松，平白被云裳比下去一分，好在她生得妖媚，最是適合這樣艷麗的顏色，也不至落了下風。

鬢發上的各種金飾玉飾太重，云裳不便低頭，只轉頭去看楚唯憐，這一下卻再也挪不開眼。延頸秀項，晧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一只金步搖在她頸邊蕩啊蕩，直恍得云裳仿佛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很美很美。楚唯憐被她盯得臉上飛了兩朵紅云，只好小聲叫她名字：“云裳、云裳。”

云裳回神，道了句：“唯憐太美啦！”

楚唯憐只害羞：“別貧了，一會就要出去了。”

正說著，她的手忽然被云裳牽了起來：“莫怕，我定然會護著你的。”楚唯憐有了種奇異的安心感。

吉時到了。

云裳不愿松開楚唯憐的手，就一直牽著來到了臺階前。

最上面站著的是青帝，他隱約可以看見云裳和楚唯憐牽在一起的手，他心中開始覺得不舒服了。云裳也不知是沒有看見青帝的表情，還是沒有注意，仍舊我行我素地牽著楚唯憐，一步一步走上前。

楚唯憐忽然有種錯覺，就像她見到普通人家成親的時候，有一段路是新郎牽著新娘子的手一步步走過去的，她恍然覺得這就是她和云裳成親的時刻。這樣想著，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不是懦弱的人，但是在這一刻，她想，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放心躲在云裳背后了，那個女人會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