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憐心中酸澀:“你……何必如此?”
云裳知她心中不好受,調(diào)笑道:“總不能讓摔壞了梅花仙子。”似是覺得有些輕佻,她補充一句,“總歸是因我出聲嚇到你才使你摔下來的,原也是我的不該。”
楚唯憐心中酸澀更甚,一開口:“你……”聲音帶著哭腔,眼淚也掉下來了。
云裳看見她掉眼淚不覺有些慌,急忙手忙腳亂去哄:“怎么了?可是摔得疼了?”
楚唯憐正搖頭哽咽著,一頂小轎停在了兩人跟前,楚唯憐話頭一轉(zhuǎn):“你……你先回去。”
云裳無法,背上生生的痛,只得應了。
太醫(yī)早已在永梅殿候著了,把脈之后太醫(yī)舒了口氣:“娘娘并無大礙,還好是單純的摔傷,微臣一會就給您送些藥酒過來。”云裳應了之后趴在了床上才覺得舒服些。
楚唯憐懨懨的,再也沒有了蕩秋千、賞花的興致。回了寢宮也只是呆呆的捧著一本書坐著,那些小小的黑字漸漸變成了那人的瞳仁,溫軟的讓人安心。
她再也無法在寢宮里呆著,猛地站起來,翻了翻寢宮后不知拿了什么東西:“折春,跟我去永梅殿。”
折春微微睜大雙眼:“怎么又去?”
楚唯憐像是沒聽見一般,連眼色都沒有給她一個。
她到了永梅殿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只是讓人不要稟告,讓折春留在了外面,她一人進了云裳的寢室。
房間里的擺設和上次來時沒什么區(qū)別,只是今天床簾卻放下了,空氣中有淡淡的清苦的味道。
她并未猶豫,直接悄悄掀開了窗簾。瑾墨瞳孔一縮,正要請安,楚唯憐卻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然后手伸向了瑾墨手中的藥瓶。瑾墨猶豫了一下,將藥酒交給了楚唯憐,隨后默默走去了門口。
床簾里屬于藥酒的獨特的清苦的味道越發(fā)濃重,混著熟悉的清香,讓楚唯憐瞬間紅了眼眶。她用食指把藥酒一點點涂在云裳的背上,她的背很美,膚如凝脂,只是淤青破壞了原本的白皙,格外礙眼。脊背處有一道優(yōu)美的曲線,那讓她看起來顯得有些瘦削,腰肢就格外纖細,腰肢上屬于肚兜的紅繩像是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似乎輕扯一下就可以徹徹底底一窺美景。精致的蝴蝶骨微微凸起,隨著楚唯憐落下的食指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云裳一直在閉著眼,藥酒涂上去涼涼的,但是瑾墨的手是暖的,那手忽然變得涼起來,她的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睫毛也隨之微微顫動,連帶著嘴角輕輕翹了起來。
“貴妃娘娘?”
一滴清澈的液體落在了云裳的背上,如果云裳有幸嘗一下的話,她會知道那滴眼淚的味道咸咸的苦苦的。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那只手里拿了支再普通不過的金釵,沒有任何裝飾,連花紋都只有簡單的一朵梅花,甚至因為主人長久的冷落,那支金釵似乎失去了獨屬于金子的光澤。
那只手的主人聲音還帶著哭腔:“換了頭釵就是姐妹,你可愿……”
直覺告訴云裳那支金釵對楚唯憐來說很重要,她伸手捉住了楚唯憐的手,入手冰涼,讓人心疼:“好!”
楚唯憐破涕為笑,放肆地抽走了云裳頭上的釵子。柔順的長發(fā)堆在脊背處,慢慢滑到了楚唯憐手中,順著她的指縫繼續(xù)向下。楚唯憐收攏指縫,握住這幾縷調(diào)皮的秀發(fā)。她俯身在云裳耳邊呵氣:“姐姐的身體可真美!”
云裳的臉一紅,正要斥她胡說。門外卻聽見瑾墨的聲音:“皇上萬福金安。”
伴隨著腳步聲的是一道冷靜如常的聲音:“朕聽說愛妃摔傷了,過來看看。”
楚唯憐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伸手將僅僅覆到腰上的錦被往上拉了一下,嚴嚴實實蓋住了云裳的身體,只留下云裳歪著頭露出的一張困惑的臉。
楚唯憐看見她這個表情,頗有些惱怒的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落在云裳眼中,似嗔似癡,似喜似怒,風情萬種,她忽然就紅了臉懂了楚唯憐的心思。
青帝掀開床簾,看見楚唯憐也在里面,委實吃了一驚。隨即笑意盈盈道:“你們姐妹的關(guān)系倒好。”
楚唯憐仍舊坐在床邊,也不行禮,手壓著錦被:“我們姐妹和睦不都是為了皇上嘛~”
許是剛剛才準備和云裳撒嬌的緣故,她的聲音中仍舊帶著嬌氣,聽得青帝心一軟,責怪她的心思早拋到了腦后。
“愛妃的傷可有大礙?”
云裳聽了楚唯憐的話,莫名有些不悅,也不想和青帝虛與委蛇:“并無。”連一句感謝皇上關(guān)心的話都沒有。
青帝自討了沒趣,即使美人在前,也不想繼續(xù)呆下去,道了句“愛妃好好休息”就甩手離開了。
只在門外不知向誰說了句:“淑妃娘娘賢良淑德,愛護姐妹,賞!”
聽見青帝的腳步漸漸遠了,云裳覺得身體比剛剛舒服多了,她不想深究這股不悅來自哪里。
想要呵斥楚唯憐的心思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那支金釵她是不準備用她頭上的釵子換的,這只釵子不夠貴重。至少在情誼上不夠貴重。
她伸手指指梳妝臺的一個暗扣:“你去按一下它。”
楚唯憐乖乖的聽話按了一下,隨即彈出來一個匣子,那是當日進宮宰相夫人偷偷塞給她的。
云裳示意她拿過來,她親自從里面挑了一支玉釵。
“那支釵子不配,這支給你。”
她的眉眼中依舊是溫軟的笑意,看得楚唯憐的心軟的一塌糊涂。
玉釵通體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入手也是暖的,如同它的主人一般。那支玉釵上的花樣并不是直接刻上去的,而是在一塊玉上刻出來一片片的花瓣,楚唯憐卻不認得那是什么花。這支釵子最美的是它的流蘇,細細的銀色流蘇間或綴著碎碎的紅寶石,華美精致,足以讓世上大部分女人一見傾心了。
楚唯憐沒有推辭,釵子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云裳的心意。她從沒在別人眼中看見過自己,從沒有人這樣真心實意待過自己。
她不復剛剛的放肆,整個人都籠罩在淡淡的憂傷中:“那只金釵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云裳一直都知道楚唯憐原本只是公主府的一個舞女,卻沒想到她身世那么悲慘,她輕輕重重的握著那支金釵,仍舊是那樣溫軟的目光,這是她對她的承諾:“別擔心,我會好好保管的。”我會拿你當好姐妹的。
楚唯憐的心中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覺,和那時在云裳眼中看到她自己時幾乎一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