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瞎猜也不是辦法，不如這樣，我們先從最容易找的地方入手，說不定沒你們想的那么復雜呢。”莫妡看到李初一一籌莫展的樣子，提出自己的建議。

“哪里？”李初一問。

“殯儀館呀，如果不能確認死者的身份，尸體是會被暫時保存在殯儀館的。”莫妡說。

“我去，你連這個都知道啊？”劉浪眨著眼睛說。

“書上寫的呀，你們不看書的啊？”莫妡對幾個大學生的無知表示不解，學生不就是看書學習的么？

“哈，我們看的書上可不寫這個。”黃坤說。

“那行，莫妡你跟我去一趟殯儀館。”李初一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儀容。

“現在去啊？去了你說什么？‘你好，我找個人，幾天前我砍了一個人的頭，他現在是不是在你們這啊？’”劉浪語帶譏諷的說，莫妡聽到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恩，有道理，那就晚上再去吧。”李初一說著，走到黃坤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老大，你是不是忘了剛才劉浪叫你什么來著？”

“哦，對了，小子，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黃坤被李初一已提醒，立馬擼胳膊挽袖子，朝劉浪撲了過去。

“哎呀，老大饒命啊！”劉浪被黃胖子壓在身子底下動彈不得，只能一個勁的求饒。

“走吧莫妡，離開這個罪惡的地方，順便去殯儀館附近探探地形。”李初一向莫妡招了招手，莫妡聽罷跟上去，卻有些依依不舍，劉浪被打的吱呀亂叫，這一幕著實讓人可樂。

李初一和莫妡乘坐公交車來到郊外的蓮花山殯儀館附近，這里四周環境清新，依山傍水，綠樹草坪，藍天白云，倒是很適合安葬，只有殯儀館內斷斷續續冒出的青煙，煞了風景。

“這里就是殯儀館呀？”莫妡好奇的問道。

“是呀，你不是知道么？”李初一說。

“我只知道名字，沒見過真的。還有人住在里面么？”莫妡指著冒起的青煙，還以為是誰家在燒火做飯。

“那是燒人的煙。”李初一解釋說。

“哦對了，我看到書上寫過現在的人死了都要燒掉，可我翻了好幾本書也沒找到為什么要這么做。現在不講究入土為安了嗎？”莫妡接著問道。

“你想啊，整個裝棺材里埋起來多占地方，要是燒成灰，裝成一個個小盒，原來一個人的地方能夠十幾個人用，這叫節約土地。”李初一解釋說。

“哦，這個樣子，這跟現在蓋得那些高樓大廈一樣的道理嘛。”莫妡似是醒悟的說著。

“是啊，活人死人都得有地方存，我問過師父，說如果哪天土地不夠用了，活人都裝不下，那死人是不是就不埋了？老頭兒跟我說咱倆都活不到那天，不用操這份閑心。”李初一又想到了鐘上人，以前天天在身邊胡打亂鬧覺得他很猥瑣，現在見不著了，卻總是掛念。

“我覺得真等到土地不夠用了，活人肯定也吃不飽飯，到時候就舍不得燒死掉的人了。”莫妡暢想的未來著實驚到了李初一，不過細想看來，也不無道理。

李初一跟莫妡圍著殯儀館繞了一圈，殯儀館被一堵圍墻圈起來，四周種滿了樹，白天想要偷摸溜進去不太可能，不過晚上四周的樹木卻成為極佳的隱身工具。兩人又走進殯儀館大門，這里的門衛倒不像圖書館那樣要求進門登記，沒幾個活人有膽子上這里來偷雞摸狗。在院內溜達了一圈，莫妡找到一個角落，這里離大門最遠，旁邊就是火化爐，平常根本沒人過來，是個絕好的切入點。兩人又找到安放尸體的房間，仔細規劃從墻角到這里的路線。李初一又觀察到停尸房采用的并不是電子鎖，這才安心走了出去。

“其實我縮小了就能進去啊，干嘛還這么費勁探路？”走出大門后，莫妡對李初一的規劃感到有些奇怪。

“你是又想吃糯米糕了是吧？”李初一笑了笑，說道。

“嘿嘿，被你發現了。”莫妡吐著舌頭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施法不是沒有代價的，雖說你有幾百年的道行，但還沒有修煉到隨意使用法術的境地，能不用就不用。再說老讓你替我做事，那我惡鬼村的大鬼有什么區別？”李初一頓了頓，接著說，“天黑后我們再來，走吧，去吃糯米糕。”

莫妡一聽糯米糕抿了抿嘴唇，蹦蹦跳跳的跟在李初一身后走向公交車站。

晚上十點左右，李初一跟莫妡再次回到殯儀館附近，此時濱海市區內已經是一片萬家燈火，殯儀館的大煙囪也收了工，只剩下大門處的安保室和門內的接待室還有燈光，值班的人加上保安也不超過5個。

保安室內倒是熱鬧的很，幾個上了年紀身穿藏藍色保安服的人正圍在一起打著撲克牌，旁邊的電視沒人看，卻也開著，地板上散落著幾個酒瓶和飯盒，看樣子是剛吃過晚飯。接待室內有兩個身穿黑色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里捧著PAD玩的不亦樂乎，旁邊的木架上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骨灰盒，每一個骨灰盒前都立著一張價簽，三百多到幾十萬不等。據說最豪華的骨灰盒是金絲楠陰沉木做的，鑲有金邊，外嵌寶石，連包裹用的綢緞都請高僧開過光，骨灰放在其內，可保萬年長存，前提是有人去墓地給你續費。

李初一讓莫妡隱了身子，跟在自己旁邊，來到之前找好的角落，圍墻兩米來高，憑他半吊子的輕功也能輕松翻進去。李初一四下觀瞧，小心翼翼的翻身入了院內，四下一片漆黑，他看了看周圍，快步移動到停尸房門前，掏出開鎖工具，搗鼓了幾下，門鎖咔嚓一聲打開，李初一揣好工具，將門鎖帶在身上，輕手輕腳進到門內。

停尸房就是一個大冰庫，厚厚的鐵皮板子做成的隔間里躺著一具具冰冷的尸體，也說不出是陰氣還是冷氣，反正凍得李初一夠嗆。他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筒，迅速挨個打開隔間查看，目標也很明顯，身首分離的就是T恤男，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存尸體呀？”黑暗中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正是隱了身的莫妡，李初一雖然知道她跟在身邊，可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還是嚇了他一跳。

“不知道呀，我讓林陽幫我查了，目前濱海市有五家殯儀館，咱們所在的蓮花山殯儀館是最大的一個，據他說如果有不明身份的尸體，一般都是保存在這里。”李初一給雙手哈了口氣，搓了搓。

“可也不確定不是？既然這里沒有，我們就去下一個地方再找找唄，不是只有五家么。”莫妡說。

“五家也不是在一起的呀，都是分散在城市的四周，一晚上能找兩家就不錯了。你等會，我再看一遍，可能剛才沒看清。”李初一也想到T恤男可能不在這里，不過既然來了，還是仔細確認一下比較好。

李初一再次挨個抽屜查看，這次看的更加仔細，他掀開每一具尸體的蓋布，不光只是在脖子上掃一眼，還認真端詳每一具尸體的面容。有些尸體已經被化過妝，看樣子是第二天就要召開追悼會，然后推到爐子里燒掉。李初一心想這些人三魂七魄明明已經散去，留下的不夠是一副軀殼，干嘛還這么折騰，前來追悼的人也是沒意思，連人死后的模樣都不愿接受，還裝模作樣的鬼哭狼嚎。

之前在常羊山的時候他跟鐘上人也做過幾堂白事，來請他們的什么人都有，有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活到死也沒攢下幾個錢的農名，也有油光滿面一身皮草說句話就能賺上幾百萬的闊太，還有滿身大小刺青走到哪都跟著一幫小弟的江湖大佬。鐘上人的標準也很簡單，價錢合適就行，不管死的是誰，反正做法超度這種事那群人也不懂，隨便他演唄，老頭子也真沒用過道法。李初一還問過他，干嘛不真的超度死去的亡靈，而是要演戲呢？老頭子說你懂個屁，這些人莫不是心中有愧便是對外炫耀，至于亡靈到底有沒有被超度，他們根本就不關心，除非是極惡之鬼，否則根本無需開壇做法，只要后人有心，虔誠的上香叩首，燒點紙錢過去好讓死去的亡靈打點小鬼判官，他們自然可以安穩的投胎轉世。

莫妡就是沒有人送錢而被判官耽誤的可憐鬼，李初一在見到她第一天晚上就曾想過，這700年她是怎么過來的？還能保持如此的純真和開朗，最重要的是他在莫妡身上感受不到一點對人的恨意。也許是她過世的早，還未曾了解更多人心深處的險惡吧，這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李初一繼續翻騰著抽屜，逐一檢查每一具尸體，莫妡也在幫忙查看，她沒見過T恤男，只能按照脖子上是否有拼接的痕跡來判斷。

“噓！”

突然間李初一聽到門外有腳步聲，趕忙喊停莫妡，把拉出來的抽屜送回去，然后拉著她躲在墻角處一臺冰柜的側面。李初一側著耳朵聽，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了，然后是門閂被拉動，接下來又停了幾秒，有人在悄悄的說話，看樣子不像是一個人。隨即停尸房的門被打開，兩個黑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