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一遍,安玫發現這是一封飽含深情的信,雖然語言簡樸,但字里行間,有擔心和牽掛。
一個變了心,找各種借口要分手的人,還牽掛和擔心收信人干嘛?
主要的,既然要分手,又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和腦力,回憶他和收信人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和女孩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女孩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句話,那個叫豐澍的男孩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記得日期和發生的地點。
即使是一個記憶力超強的人,也不會特意花腦力去記于他來說不重要的東西,而男孩卻將他和那個安玫在一起的每個細節都記得如此分明,只能說明男孩和女孩在一起的點滴,于男孩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既然如此,男孩為什么還要和女孩分手呢?
并且,從信的內容判斷,之前男孩應該還寫過一封更決絕的分手信,這封只是上一封信的補充,但言語上略委婉些。
如此,既然要決絕,卻為何又有諸多放心不下……安玫想不通。
她悵然若失地放下信,繼續鋪床鋪。
鋪好床鋪后,她疊好信,將信塞進信封里,和名片一起又重新放回枕頭底下。
不知道為什么,在折疊那封信,并將它裝進信封的時候,安玫居然很小心謹慎,似乎怕弄壞了它。
一封分手信而已,她卻再也沒有將它扔掉的想法。
后來,安玫時常想起這封信,猜測著男孩分手的原因,各種原因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越來越勾起她的好奇心,有時候,她甚至有種沖動,想寫信問問男孩,到底什么心思啊?是愛女孩,還是不愛?
如果愛,何必分手。
如果不愛,又何必寫得這樣深情款款,難道他不知道決定了分手,還寫得這樣深情款款,不是容易誤了她嗎?
可是——
決絕就不誤嗎?
在愛情的世界里,一眼誤終生的故事還少嗎?何止,止于深情,或者決絕!
安玫想到了喬一銘。
喬一銘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愛過她,連誤她的想法都沒有,分手分得那么絕,一句話都沒有,分手幾年,了無音訊。
他是決絕了,可是——他就沒有誤了她嗎?
……
四月底的某一天,下班前,早回到家里的依依打電話安玫說:“浴室里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用完了,你下班時,買回來。”
公司對面就是易初蓮花,下班后,安玫直奔超市。
因為購物目的明確,安玫直奔日用品區。
超市的貨架區好像被調整了一下,當安玫走到以前擺放日用品區的地方,卻發現變成了兒童玩具區。
她又重新去尋找日用品區,眼睛一邊向超市四周搜索,一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眼睛看著四周的貨架,就沒能注意到前面的路,一不小心碰到一位穿著長裙的女士身上去了。
女士為了避開她,又碰到一位推著購物車的男子身上去了,于是,女士便被夾在貨架和男士的購物車之間。
“砰——”貨架搖晃,噼噼砰砰地聲音彼此起伏的響起。
“嘶——”一聲撕裂的聲音,女士的裙擺被貨架的鐵皮角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哎呀!這人怎么回事啊?”一聲尖利的女聲傳來。
頓時眾多的目光看向超市某一角落的地方。
胳膊肘上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安玫才意識到自己撞到人了。
轉角的鐵皮劃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低頭檢查自己的胳膊。
女士提著裙擺對她叫嚷著,“我的裙子被撕破了,你還只管看你的手?”
安玫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眼睛茫然地望著著女士,只見女士將撕破的裙擺,擺在她面前,“我的裙子被你劃破了。”
女士只看著安玫,推著購物車的男子朝她們看了一眼后,置身事外地推著車走了。
是嗎?她劃破了別人的裙子?
安玫這才反應過來,“對……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么用,這是我剛買的新裙子,今年的新款,第一次穿。”女士高聲叫嚷著,話里的意思說得很明白。
春季還沒有過去,全場沒有一個女的穿裙子,就這個女士這么早穿著裙子,還是薄薄的紗裙,不然何至于和別人撞一下,就劃破別人的衣服。
安玫只有自認倒霉。
“那你說怎么辦?”安玫問。
“賠啊,還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去補。”女士的氣勢咄咄逼人。
安玫掏錢包,“多少錢?”
看到安玫準備掏錢,女士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一點,“這是今年春季剛剛推出來的新版……限量版。”
女士將牌子翻給安玫看。
牌子?牌子就算了吧,安玫心想,管它什么牌子,反正她也不懂什么牌子,什么名牌有幾斤幾兩她從來都不知道。
“8926,零頭我就跟你抹了,你給8000就可以了。”女士手一揮,大氣地說道。
“什么?”安玫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搶錢啊!
“你搞清楚啊,小姐,讓懂貨的人來看看,幫你鑒別一下是真貨還是水貨,九百多塊的零頭我都抹去了。”
安玫身上哪里來的八千塊錢啊,打死她吧,銀行卡上總共也就這個數,上個月的工資稍微高一點,在依依的攛掇下狠心買了一套稍微高檔點的西裝,花了她好幾大千塊錢,心疼了幾天,賠了裙子,她豈不是要傾家蕩產?
有錢人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啊,就一條裙子,一塊布料而已,需要買那么貴的嗎?還要不要窮人上街啊,擦一下身,就讓她們破產。
“我沒有這么多錢……”安玫好沒底氣地小聲說道。
“那你有多少錢?你說你能賠多少錢?”女士的眼睛里開始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安玫伸出六個指頭。
“六千?”
安玫搖搖頭,“六百。”
“開什么玩笑啊,地攤貨都不止六百好不好。”女士的眼神鋒利起來。
安玫低著頭,此時如果面前有個地洞,她一定會鉆進去,可是沒有。
“我身上只有六百元的現金。”
“拿你的卡去取吧,我跟你一起去。”女士極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仿佛一刻都不愿意再跟安玫糾纏下去。
“卡……我卡上總共也沒有這么多錢。”安玫的臉紅了。
其實安玫撒了一個小小的謊,她卡上的錢剛夠這個數,但她不能因為一條裙子而讓自己傾家蕩產。
“你……”女士指著安玫,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