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身死,母親哀痛過久,亦一病不起。
而這個時候,偏偏還有人要來九霄宮添上一把火。
若顏冷眼看著若允,語氣中沒有絲毫情義,“我說過吧,以后不要再來九霄宮。”
若允將補品放在桌上,沖若顏柔聲笑道,“聽說伯母病了,我前來探望。”
說完若允便要朝里間走去,若顏快她一步,伸手攔住,“不必。”
“那怎么行,”若允別開她的手,“我自幼孤苦,是伯父伯母將我撿回,一手養大。伯父痛逝,伯母現又病重,我怎能心安?”
“心安?”若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若允,你還有心嗎?”
她召出狐紋長劍,“你再朝前邁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若允露出些許失落,她往里間床榻上睡著的人看了一眼,嘆氣轉身,“那好吧,愿伯母早日安康,妹妹先回了。”
若允走了兩步,想起什么又回頭,面露羞怯,“對了姐姐,長淵說,一月后他將迎我過門,希望那天姐姐能出面祝福,我也嫁的安心。”
若顏背對著她,緊緊拽著衣袖,未置一詞。
若允看著若顏的背影,淺淺一笑,而后退了出去。她走后,若顏沒了氣力,跌坐在地。
“娘娘!”小菊慌忙上前攙扶她坐下。
若顏疲憊地擺了擺手,“下去吧,我乏了。”
“是。”小菊鞠了個禮,帶著其他宮女下去了。
而她們都沒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眼角有淚滑落。
若顏渾渾噩噩地呆坐了一整天,晚上便早早地睡了。
夜里,她又夢到了年少的林長淵,夢到了他們的婚禮。
坐在洞房里的她明明笑著,可她的笑,卻那樣苦。
“娘娘,不好了!”
第二日,若顏是被小菊給吵醒的。
“何事如此驚慌?”若顏皺眉問道。
“夫人……”小菊喘了一大口氣,才敢說出來,“夫人不見了!”
而此時江夜閣,若母負手站在門口。
若允笑著出來迎她,“伯母,您來……”
她的話還未說完,狠厲的巴掌便朝她臉上落了下來。
若母面色鐵青,“你……當真和長淵攪在了一起?”
若允捂著臉,紅著眼委屈道,“長淵,他是喜歡我的。”
“你瘋了!她是你長姐的夫君啊!”若母指著她的那手顫抖著,“你別想摻和進去,明日同我回青丘。”
“不,長淵答應要娶我了,我不會再回去的。”若允咬牙道,“那種寄人籬下茍且殘存的日子我受夠了!”
若允剛說完,若母第二個巴掌落下來,但這次并沒有打在若允的臉上,若允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若允的臉上劃過一絲陰狠,“你別逼我。”
那抹陰騭使顏母心一驚,她不由往后退了些,氣勢也低了,“若允,你聽話,我們回青丘。”
“我說了我不回去!不回去!”若允耐心告罄,幾近暴怒。
而這時,就聽近處傳來一聲戾氣極重的鳥鳴。
有小廝從江夜閣里急忙跑出來,道,“不好了,殿下送的碧淵火鳳魔化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鳥鳴,聲音短促狂躁。而后,有火團在小廝左近炸開。
沖天火光中,碧淵火鳳暴躁踏出,它周身黑氣環繞,雙眸陰騭。
火鳳沖著若允和若母兩人嘶鳴一聲,而后便對著若允俯身沖來。
若允驚慌,連退幾步后,猛地往前推了若母一把。
若母踉蹌未定,碧淵火鳳的鋒利翅羽直接貫穿了她的胸腹!
“母親!”
遠處一聲凌厲的嘶吼傳來。
下一刻,狐紋長劍劈出一道炙眼藍光,碧淵火鳳的翅羽當即一分為二。碧淵火鳳吃痛,另一只翅羽橫掃而過,將若允和若母兩人掀飛。
若顏疾步上前,騰空將若母護在懷里。她的淚落在若母面頰上,晶瑩滾燙,但若母卻再無聲息。
若允重重摔在不遠處,她還未來得及爬起,就覺腰間一緊,纖長的狐尾將她環住。
若顏發了狠似的怒視著她,血淚鮮紅。狐尾不斷收縮,若允頃刻間腰骨碎裂。
她僅“啊”了一聲,朦朧間就見狐紋長劍朝她破空而來!
狐紋長劍插入若允的胸口,剛及分寸,就被勁氣彈開。
而若顏亦是胸口一震,吐血而臥。
若允摔倒在地,她嘴角溢著血,悲痛又委屈地沖不遠處的男人伸出手,“長淵……疼……好疼……”
魔化的碧淵火鳳已被趕到的天兵制服,林長淵抬袖屏退眾人,看向若顏的眸光里閃過一抹殺意。
“傷了你心愛之人,心疼了?難過了?”若顏以手撐地,冷漠地看著林長淵將若允擁入懷里,自嘲般笑了出來。
“可是,我也痛啊,我痛喪父喪母,我痛錯付他人,”若顏緊緊摟住母親的尸身,絕望地以手覆上胸口,“不是想要解除契約嗎?”
揚起的唇角像染血的茶靡綻放,她看向男人,指甲忽而暴長,一寸一寸往胸腔內里探去。
很快,血浸染了她的指甲,而她仍沖林長淵笑著,“我今日便滿足你。”
語落,她的手完全浸入胸腔。
再出來時,掌心里多了一顆跳動的鮮活心臟。
而那胸口處,無法填補的洞口正往外淌著濃稠的液體。
若顏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自顧自地欣賞著掌心之物,而后五指漸漸合攏。
那顆鮮活的心臟就在她的壓迫之下,生生被捏碎!
如萬刃剮肉般,若顏再也承受不住,蜷身痙攣。
手腕處的粉色印記,隨之淺了,淡了,最后再無蹤跡。
直到若顏閉眼的那一刻,她都沒有再看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