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要降落的旅游星體積不大,整體看去呈銀白色。飛艦下沉穿過灰色的厚厚的云層,便徹底進入了這個風雪世界,法安望著外面打著旋兒的密集雪花下意識裹緊了自己的厚外套。
飛艦降落在旅游星的游客服務中心,這里建了很大的停泊場,上將本來以為奇思妙想想看雪的只有自家小未婚妻一個,沒想到停落的時候發現地下已經落了不少飛艦。
“等一下。”
艙門打開之前,安德烈用自己的風衣蓋上了法安的腦袋,法安還來不及掙扎,艙門打開,肆虐的冷風瞬間攜著細碎的冰屑涌進艙內。
法安只感覺面上驟然一涼,張開的嘴巴吃了一嘴冰渣子。但下一刻上將的胳膊一攬,拉緊了風衣隔著厚厚的衣料將他按在了胸口,這便徹底隔絕了外面的冷風。
法安悶在黑暗里,只能用手拽住了安德烈的上衣下擺。他隨著上將的走動出了艙門向一個方向前進,雙腳陷進柔軟的積雪,過了一會兒腳下的雪地變硬,門開合的聲音響起。法安又走了幾步,才被安德烈摘下了掩住整個上半身的風衣。
眼前的光線頓時變得明亮,室內暖融融的空氣觸上臉頰,法安一抬頭就看見了上將。
安德烈的黑發肩頭都落了雪,身上穿著的毛衣被融化的雪花暈濕。他的臉上也沾了雪水,透明的水珠淌下,被主人用手不甚在意地抹去。
上將大人隨意掃完身上的落雪,正要去收拾一下法安,卻發現自己的小未婚妻一動不動地站著,風衣遮住了上半身,褲子上落的雪卻不知道抖。
“跺腳。”安德烈無奈道。
法安乖乖抬起一條腿晃了晃,又換了另一條。兩條腿晃完,他就牽住安德烈的手,用兜里摸出紙巾踮腳一點點擦干凈上將臉上的雪水。
“哪知道就不來這里了。”他嘟嘟囔囔的,擦完安德烈的臉又去擦他的毛衣,“雪怎么這么大啊,和宣傳單上一點也不一樣。”
安德烈笑了下,等他拱在懷里把這里那里沾濕的地方都擦完,才穿上了風衣。
“等它變小你又要嫌雪小了。”
“我不會的!”法安氣哼哼的,和上將拉著手往服務臺走,“我現在討厭大雪了!”
在他們身后,一邊待客的小沙發上坐著一隊情侶,正在各自擦著身上的雪花。目睹了法安他們進門全過程的Omega攥緊了自己的小手帕,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自家Alpha的木頭腦袋。
忙著擦干凈老婆送的皮衣的A迷茫地抬了抬頭。
服務臺除了工作人員,還展示著好幾塊光屏,上面投影了不同的景象。
法安和安德烈過去的時候其中一塊正好展示著法安在宣傳單上看到的畫面:紛飛的雪花和復古的木屋。
上將是聽過法安的打算的,因此一眼視線就落到了那塊光屏上,開始看下方的介紹。
這顆旅游星沒有四季,終年都在下雪。但不同區域落雪的大小并不一樣,而根據游客不同的需求,配套的住所設施也不同。既有復古傳統的木屋,也有靜謐的獨棟別墅,還有現代化經濟型的酒店賓館。
建著木屋的區域大概是打算把復古風走到底了,旁邊備注的風雪程度是中級。安德烈思索著法安剛才沖著外面的大雪不滿哼哼的小模樣,正要征求法安的意見,卻發現法安連一眼都沒瞧那個木屋。
“安德烈。”見他看過來,法安就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獨棟的別墅小樓,“我們住那個。”
上將意外了看了看那面光屏。
“不是想住木屋?”他問。
“住什么木屋啊!”
法安立刻叫起來,“住木屋要把你凍壞了!”
剛在風雪里走過一遭身體已經開始發熱的上將目光在法安塞了一件棉褲和兩雙襪子的腿上晃過一圈,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沒關系,我不怕冷。而且服務中心有賣防雪服的地方。”
上將給他指了指光屏邊上的說明,上面還寫了木屋內里其實有安裝現代設備,游客可以選擇使用與否。
看到這一條之后,法安的表情明顯動搖起來。
他們在這里站了太久,前臺的工作人員投來詢問的視線,法安還打算掙扎一下,安德烈已經伸出手直接地點了木屋的選項。
“安德烈!”
法安擰著眉頭叫他,被上將捏著臉頰親了一下。
“就這個。”安德烈一邊收前臺遞過來的兩塊芯片,一邊說:“是我想住木屋。”
法安要被這個該死的Alpha給寵壞了!
他鼓了鼓臉頰,在安德烈給兩個人將芯片插進終端的間隙里反手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背包,攥著拳頭下定了決心。
芯片里是全旅游星的導航路線圖,還有他們預定的木屋的位置,在關鍵時刻還能緊急求救。芯片體積很小,只薄薄一片,裝進終端后就看不見了。
法安和安德烈選好住處后就去服務中心的商場買了兩套厚厚的防雪防風的保暖服,保暖服是連體的,穿起來整個人胖了一圈。因為法安里面穿的衣服比較多,看起來也就更圓滾滾的。
安德烈換上衣服后看著法安笑了半天,法安要上去打他,結果兩件保暖服撞在一起,圓滾滾的法安沒站穩被彈了出去,氣的他坐在地上不起來。
上將本來要去拉他,但旁邊忽然一陣喧鬧,是個被父母帶來玩的小孩因為挑不到喜歡的保暖服坐在地上蹬著腿哭鬧,姿勢和法安一模一樣。
“……”
安德烈的動作一頓,再去看的時候法安已經灰溜溜地爬起來了。
不茍言笑的上將大人又笑了好一會兒。
因為據說生活用品在木屋里都備好了,他們只買了防雪服和幾件能換的衣服就離開了商場。
服務中心提供四輪的雪地車,也有麋鹿拉雪橇的交通方式。鬧了丑本來嘴巴還撅得老高的法安一看見麋鹿就走不動道了,安德烈只是把他抱上了雪橇,就被小未婚妻興高采烈地親了一下。
法安本來以為雪橇應該挺慢的,起碼沒有雪地車快。但長毛上系著蝴蝶結看起來并不很健壯的麋鹿跑起來卻很快,兩只麋鹿在前,雪橇瞬間就在雪地上快速滑行起來,拖出長長的兩道車轍。
他們沒要司機,拴著麋鹿的長繩牽在安德烈的手上。法安把防雪服的帽子帶上了,渾身上下就露出一張臉,眼睛圓溜溜地,看看扭動的鹿屁股,又看看上將。
安德烈揚了揚眉頭,把手上的繩子遞了過去。
“我會好好牽著的!”
法安頓時眉開眼笑,他的手剛握上繩子,前方的麋鹿卻忽然加速跑動起來。寒風在耳邊呼嘯,法安傻了一下,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拉住繩子。
安德烈似乎低笑了一聲,握住了法安的手帶著他收緊長繩,后方傳來的穩定的拉力讓奔著四條蹄子撒歡的麋鹿逐漸慢下了腳步。
法安心里松了口氣,神經還緊繃著。安德烈放開了握著他的手,法安的手臂維持著剛剛施力的動作,他心里緊張,小臂繃得緊巴巴的,不知不覺力道越加越大。
麋鹿的腳步也越來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了。
法安茫然地看了看安德烈,又去看鹿。他試著甩了甩握著長繩的手,麋鹿的腳步紋絲不動,甚至已經開始低頭在雪地里聞嗅起來。
安德烈輕咳一聲,法安面子上掛不住,起身就要去拍麋鹿的屁股。上將沒拉住,麋鹿一個轉身,長角就拱著地上的積雪撒了法安一頭一臉。
法安頂著帽子上的雪憤怒地把手上的繩子塞回上將手里,上將的手腕只是輕輕一抖,原本不動彈的麋鹿就小跑起來了。
“……很明顯。”法安盯著鹿屁股磨了磨一口白牙,“它們在針對我!”
安德烈側過頭,過了一會兒才轉過來,認真地附和道,“你說得對。”
麋鹿跑了好一會兒才跑到目的地。在途中他們已經翻過幾個小山頭,回頭再看不見服務中心的影子,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兩座連通的小木屋就孤零零的立在空曠的雪地上,它的門看起來用的是老式的鐵鎖,也沒有鑰匙。但安德烈用他和法安裝了芯片的終端對準鎖扣掃了一下,滴的一聲,鐵鎖就自動彈開了。
麋鹿被安置在兩棟木屋間搭起的草棚里,雖然前臺說明了木屋中含電子設備,門鎖也證明了這一點,但一進門卻完全看不出現代化的影子。
原木地板,干凈整潔的壁爐,旁邊堆放著干草和木柴。壁爐前還有一個小火爐,上面架著一口鐵鍋,鍋蓋斜扣著,露出圓形的鍋底。
壁爐旁放了兩張木質的椅子,只是看著似乎就能聽到坐下去時會發出的吱呀的響聲。還放著一張長沙發和小沙發,長沙發的沙發墊上蓋了一面灰色的羊毛長毯,從沙發一直垂到地上,在地板上鋪了個半圓。
同是木質的墻壁上掛著兩幅畫,畫的就是冬季雪地的風景,釘了長釘掛了幾對手套和其他零零散散的一些小玩意兒,最顯眼的是壁爐上安置的野獸的頭骨。碩大的頭骨下方往外延伸出兩只長長的獠牙,隨著時間的流逝牙白的顏色已經覆上了一層淺黃。
這是大廳,安了一扇窗。左側還有一道門,進去就是浴室、倉庫和正經的廚房了。倉庫里堆著雜物,生活用品還有保鮮冷凍的食材放置在連通的另一棟木屋里,他們可以根據需要去取。
法安還惦記著安德烈被雪浸濕的毛衣,轉了整個木屋一圈后就推著他讓他先去洗個熱水澡。等安德烈進了浴室,法安就奔回大廳,迅速打開自己放在沙發上的背包,刨開上面壓著的幾件衣服掏出了他逼著歐爾弄過來的東西。
他打開裝著藥劑的小包,在一排藥劑里抽出一支看了看,墨綠色的藥水盛在透明的玻璃容器里,是噴霧的樣式。另外還有一支無色的藥水,單獨放在了一邊。
法安攥著手上的一小支藥劑瞅了半天,心跳因為緊張加快,聽著浴室里傳出的隱約的水聲,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