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他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宮殿內(nèi)。

與此同時，他有右手上挑，準備落下自己已經(jīng)凝聚許久的殺意劍氣。

在杜杰蓄勢待發(fā)的前一刻，徐念的右手落在自己腰間，目光中一片沉凝與冰冷。

不遠處，幾名十分強大的守夜者面色茫然著也抬起手臂，拿出武器，同時舉步，想走到陳知行身邊，保護守道。

陳知行站在原地，在幾名手下動作的瞬間抬起手來，制止他們往前走的步伐。

復又抬起頭來，沖杜杰的背影道：“杜先生，可否稍等一會兒。”

已經(jīng)舉起自己手中長劍的杜杰聞言微微一愣。

他隨即瞇起眼睛，聲音微微沙啞著道：“等什么？”

“等我先替先輩死上一死。”陳知行笑著道。

話落，陳知行在一道道微有些愕然的目光中舉步，往前走去。

幾步之后，陳知行走到杜杰身旁，面對身著紅袍的女子。

咧嘴笑著，陳知行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誰？”紅袍女子目光冰冷，語調(diào)也冰冷著問道。

“對不起你，對不起……鎮(zhèn)北將軍府滿門。”陳知行笑著道。

接著，微微側(cè)身，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指著不遠處的幾名守夜者道：“他說要將你千刀萬剮，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殺我！若不盡興，再殺他們，殺這座燈塔里每一頭為人間太平甘做惡鬼的蠢貨！”

滿懷冰冷猙獰的幾句話后，陳知行看向不遠處的幾名守夜者，又沖他們道：“為這萬家燈火，我命你們赴死！！”

不遠處，幾名守夜者聞言先是一愣。

接著，一共五人齊齊將手中的靈器放下，然后轟然跪地！

膝蓋撞在下面的水花上，因靈氣逸散濺起一道道水花。

細微清澈的水花聲中，五人低頭不語。

“來吧。”陳知行扭轉(zhuǎn)目光，復又看著紅袍女子道。

紅袍女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陳知行身上，直到陳知行話落，紅袍女子便緩緩瞇起狹長的眼眸。

笑著，紅袍女子輕聲道：“千刀萬剮，好生痛的。”

“你我，皆該死。”陳知行沉聲道。

“我這身紅袍上，繡著鴛鴦，你知道鴛鴦是什么意思嗎？”紅袍女子忽然嘴角微翹著，笑問道。

“……”陳知行眉眼低垂，面色漠然，并不答話。

“鳳冠霞披，十里紅妝，美人如畫……”紅袍輕啟朱唇，口中呢喃。

她一邊舉步，走到陳知行面前，俯身到陳知行耳側(cè)，又呢喃著道：“以天上星斗為陣，養(yǎng)成四十九頭厲鬼，便能殺盡天下的男人……可你知道，我在遇見你以后，就把已經(jīng)養(yǎng)出的四十八頭女鬼留在墓中。”

“夠了……”陳知行開口，聲音暗啞著道。

“不夠。”紅袍女子搖頭。

笑著，紅袍女子道：“我做了一千年的鬼，本以為我沒有心了，可我見到你的時候卻忽然明白，那天，我姐姐的尸首為什么笑著。”

“為什么？”杜杰替陳知行問。

“因為她不恨，從來不恨……”紅袍女子道。

“……”杜杰聞言沉默。

紅袍女子忽然扭頭，目光落在陳知行的眉眼上，然后道：“傻瓜，我怎么殺你呢？不過，我要死了，所以……再見。”

話落，紅袍女子轉(zhuǎn)身舉步，朝宮殿里走去。

杜杰見狀，眼睛微微瞇起，隨即拎劍往前，跟上女子。

亦步亦趨，狀若虎狼。

“你……”一直瑟縮在旁，不言不語的老者在杜杰跟上女子時，忍不住開口。

聞聲，正舉步往前的杜杰轉(zhuǎn)身揮劍。

隨之，老者的頭顱就沖天而起！

伴隨層層灑落在地上的綠色血液，杜杰從空中接下頭顱，接著，仍亦步亦趨著跟在紅袍女子身后。

走過十幾步后，紅袍女子走到一扇門前。

在森冷冰冷的大殿前，紅袍女子眼眸中情緒迷離著開口：“不管如何相似，這里終究不是鎮(zhèn)北將軍府。”

“待你死了，也許能在下面看到故人。”杜杰一手拎著頭顱，一手拎著長劍，輕聲道。

“倒是會安慰人？”紅袍女子嘴角微翹，露出一抹有些冰冷的笑容。

話落，女子伸出手來，推開房門，然后走進去。

杜杰跟在女子身后，一起進去，隨后手拎著長劍與頭顱，以右腳踢上房門。

眼看十幾步外的房門合上，仍站在原地的陳知行身上氣息漸漸飄渺。

他死死盯著黑色的宮殿，眼眸中一寸寸蒼白彌漫。

徐念也站在殿門前，目光上挑后收斂，看向陳知行。

猶豫了一下，徐念舉步往前，走進宮殿前的院子。

站在院子當中，徐念虛握著長劍，目光沉凝。

……

“錚！”大約幾個呼吸的時間后，一整劍鳴從不遠處的房間里響起。

隨聲，宮殿里的血氣沖天而起。

很快，漫天的血氣在宮殿上方凝聚出一朵碩大的血蓮花，又開始慢慢凋落。

在血蓮花一片片凋落的血氣灑落中，房門被打開，隨之，孑然一身的杜杰朝殿門走來。

走到徐念旁邊面前，與陳知行對視。

陳知行的眼眸中此事已經(jīng)血色彌漫。

半晌，陳知行忽然微微躬身，然后蹲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臉。

良久，一滴滴血色從陳知行的指縫中彌漫出來。

“滴答……滴答……”

伴隨滴答聲，是陳知行慢慢發(fā)出的一聲沙啞著的嘆息：“唉…………”

“我并未虐殺她，只是斬盡她今生的靈性，留給她一絲輪回的機會。”杜杰眼眸中氤氳彌漫著，輕聲道。

陳知行并沒有回應(yīng)他。

又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后，陳知行放下手臂，隨之，他七竅盡數(shù)滴答著血水的面目裸露在杜杰眼前。

蠕動下喉嚨，陳知行蹣跚著舉步。

經(jīng)過杜杰與徐念時，陳知行開口，輕聲道：“就……不送你們了……”

杜杰聞言，目光閃動一下。

他隨即抬起手來，拉住想說什么的徐念。

沖徐念搖搖頭后，杜杰轉(zhuǎn)身舉步。

與目光中有些晦澀情緒的徐念一起，同陳知行背道而馳。

幾步之后，杜杰與徐念一起踏出宮殿的正門。隨之，二人身后的大門便吱吱呀呀著自動關(guān)閉。

在逐漸合攏的門縫中，陳知行的背影落拓凄迷，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