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嗎?”
他想脫自己的外套給她穿,卻被她制止:“我不冷。”真正冷的只有心,如果心不冷,哪里也不會覺得冷了。
“馳,你有沒有覺得什么事是你無能為力的,又或者是你覺得你不能做的?”
“對一個人來說,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與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同樣重要,我不能做的事情我不會去做,但是如果我不能做的事情,它有一個我必須做的理由,那么我就一定會去做。”
“我們的未來是什么樣子呢?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與其說沒有想過,其實是我不敢想,怕想的太好到時候沒有那么好會失望,又怕想的太壞現在就沒有信心走下去。”
“我們永遠無法預計未來,小時候我們太坦誠,而長大之后我們又太不坦誠,生活常常是出人意料的。”
司徒雅有些無法理解:“生活跟我們的未來有什么關系?難道現在生活的好就表示未來也會好?抑或是現在不好,未來就會過的很好?”
“在我們一生中,愛著的人,和睡在身邊的人,不是同一個,這是常有的事。把愛她的話,說給別的人聽,這是常有的事。想著將來,計劃著將來,但將來永遠都不會出現,這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說:人的一生,有時候,就這樣,漸漸結束了。”
……
那一天,司徒雅和上官馳在山頂坐了很久,后來下山時,她就一直在想著上官馳的那句,人的一生,有時候,就這樣,漸漸結束了……
譚雪云已經走投無路,卻還在做垂死的掙扎,江佑南眼看著母親的處境一天比一天艱難,他終于忍不下去,帶著林愛一同去了她的住處。
只是數日未見,母親已經消瘦了許多,眼神空洞的毫無神采。
“媽,你去法國吧,公司破產了沒關系,欠的債也沒關系,你離開這里,剩下的全部交給我,我會幫你處理好。”
譚雪云冷笑一聲:“上官汝陽都打不敗我,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想把我扳倒,沒門!”
江佑南有些失望:“你不要再頑固不化了行不行?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我從爸那里得知,現在反貪局已經掌握了你行賄、偷稅的有效證據,抓捕你只是早晚的事。”
“那就讓她們來吧,不到最后關頭,我絕不會認輸!”
“你現在還有什么籌碼?我就問你還有什么籌碼跟上官馳斗?上次說的多好聽,如果能夠逃過一劫就去法國定居,結果呢?你逃過一劫后還僥幸能逃過下一劫,是不是非要見到黃河才能死心?”
一直沉默的林愛這時也開口了:“媽,佑南說的對,你就不要繼續固執下去了,你斗不過上官馳的,趁著爸現在愿意和佑南聯手幫你收拾爛攤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去法國吧,真到了無法挽回的那一步,就沒有人能救的了你了。”
“你給我閉嘴!”
譚雪云本來就不喜歡這媳婦,如今聽林愛說的話句句戳她痛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算哪根蔥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我再落魄也是你婆婆,只有我教訓你的份輪不到你教訓我!什么東西!”
“媽,不許你這樣說林愛!”江佑南很不悅的沖母親發火。
“你們給我走,都給我走,我就是死了也不管你們的事!走,有多遠走多遠!!”
譚雪云見兒子不站在她這邊卻極力維護老婆,心里愈發的氣憤,一個勁的轟他們出去。
江佑南耐心終于耐心耗盡,憤怒的咆哮:“走就走,如果你確定要這么一意孤行下去,那我就真的不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吧!我就當我母親在我八歲那一年就已經死了!”
他咆哮完,牽住林愛的手:“我們走。”
一直到了兩人獨住的公寓,江佑南這一路都沒有說一句話,車子停了下來,林愛輕輕的解開安全帶,見江佑南已經把頭撇向了另一邊,只留一個后腦勺給她,她便諾諾的問:“你不下車嗎?”
“你先進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林愛聽得出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一把拽過他的身體,讓他與她面對面,卻在看到他臉龐的那一刻目瞪口呆,她心愛的男人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面。
那一瞬間,林愛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撞擊了一樣,十分的難受,她伸出雙臂抱緊他,咬著唇安慰:“佑南,別難過,你已經盡力了。”
她看過江佑南溫文儒雅的一面,也看過江佑南吃醋憤怒的一面,卻是第一次,看到江佑南傷心落淚的一面,這一次她卻沒有因為看到他的新面孔而感到雀躍。
“林愛,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男人,為什么我覺得這么無力……”
“不是的,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不管別人怎么看你,你在我眼里永遠都是最好的。”
“你愛我嗎?”
“愛。”
“那你想知道,我愛你嗎?”
林愛怔了怔,似乎從他們結婚到現在,江佑南從來沒有說過愛這個敏感的字眼,一直都是她在向他表白她的心意,他的心意是怎樣,她也摸不透,很多時候她都想問,卻因為懼怕不盡人意的結果而選擇了忽略。
“你可以選擇愛我或者不愛我,而我只能選擇愛你或者更加愛你。”
她篤定的回答,言外之意很明顯,即使他不愛她,她對他的愛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愛你,林愛,你聽清楚了嗎?我,江佑南,從現在開始,只愛林愛。”
林愛陷入巨大的彷徨中,幸福來得有點快,讓她完全措手不及,她有點做夢的感覺很不真實,“你……是說真的嗎?”
“恩。”
“可是為什么,會突然向我表白心意?”
江佑南傷感的望著她,頭抵著她的額頭,哽咽著說:“連母親都不在乎的家伙,讓我覺得很討厭,可這樣的我,你卻喜歡,那么我也開始清楚自己的心,再也沒有哪個女人,會把我看成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
……
林愛喜極而泣,江佑南的真情告白像一顆種子在她心里生根發芽,很快的開出一朵希望之花,她將他的頭抱到胸前,呢喃的說一句:“佑南,我們生個孩子吧。”
“好……”
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她現在只想握住他的手,也許下輩子,走在身邊的,就是別人了。
司徒雅去維也納的前一天,她約了林愛出來喝咖啡。
兩個好姐妹坐在常去的咖啡廳的櫥窗邊,相互的凝望著,頭頂的光線柔柔地灑在兩人的臉龐,她們眼中看到對方的表情與自己的不盡相同。
“你為什么愁眉苦臉?”
“你又為什么愁眉苦臉?”
噗。
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得很頹廢。
“還不是因為你老公,現在把我婆婆逼得山窮水盡,我婆婆卻還冥頑不靈,佑南勸她去法國,她卻不肯聽,如今為了他母親的事真是操碎了心,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又怎么能好得了。”
“如果你婆婆真的被抓了,你不會恨我吧?”
林愛撇撇嘴:“說的什么話,我早就表明過立場,無論發生什么事都與你站在一邊,就算江佑南不讓我跟你來往,我也不會放棄你這個朋友,我們這交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真好。”
司徒雅感動的眼圈都紅了:“原本我還擔心因為你婆婆的事,我們會不會反目成仇,現在聽你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哎,局面確實很尷尬,幸好我婆婆不待見我,要是向你婆婆那樣疼愛你,結果還真不好說。”
林愛嘆口氣:“對了,你這段時間當心點,我婆婆現在變得很極端,我擔心她別傷害你。”
“放心吧,我馬上要走了。”
“走了?去哪?”
林愛頗為吃驚。
“去維也納,上官馳的決定,我必須服從。”
“他為什么要讓你去維也納?”
“可能和你想的一樣,擔心你婆婆會加害于我,我還有四個月就臨產了,好不容易熬到這一天,我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出什么差池。”
“也好,去國外待一段時間也不錯,省得每天提心吊膽。”
林愛是司徒雅唯一的好朋友,她深知這兩年司徒雅生活得多么不易,更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寶貴,所以,在聽到她要出國的消息時,一開始是震驚,后來便是持支持的態度。
一陣手機鈴聲奏響,林愛按下接聽:“喂……我在外面……現在嗎……好,我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