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富叔,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她頗有些不悅的質問。
李甲富陰沉著臉說:“夢龍病了,一直在哭鬧著要見你,你打算怎么辦?”
她已然明白李甲富尋她的目的,心情跌落谷底:“那你們帶他醫生了嗎?”
“看了,沒什么效果,醫生說他是心病,只能心藥醫。”
“我這周末回去看看他。”
“就只是看看?不打算留下來?”
李甲富咄咄逼人。
“這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好,等處理好以后……”
“給你十天的時間處理,我的耐心已經被你消磨光了,這是最后的期限,到時別怪我不講情面。”
又是一個威脅她的人,司徒雅真的很想要暴發心中的憤怒,可是她忍了,這就是她的命,命中注定一生顛簸不平。
“知道了,你回去吧。”
落寞的點頭,她兀自轉身,亦步亦趨的消失在李甲富冷漠的視線中。
低著頭一直往前走,直到撞到一堵肉墻,才赫然停下腳步,驚慌的問:“你怎么沒進去?”
上官馳指了指大門外李甲富若隱若現的背影:“你親戚又來找你借錢了?”
“嗯,是的。”
司徒雅目光閃爍的回答。
“哪兒來的親戚,司徒長風雖然不是什么大富翁,但也不至于有這等窮親戚吧?”
“我母親那邊的。”
“哦。”
他意味深長的點頭:“那你為什么不借給他?”
“是個賭鬼,有借無還的。”
“那總是這樣來找你也挺煩的,下次借給他吧。”
“借了這次還會有下次,會像無底洞一樣沒有盡頭。”
“倒也是,這樣,下次他再來找你,你就直接回避,讓我來跟他交涉。”
司徒雅倒抽口冷氣:“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處理好。”
被兩個人同時威脅,一個給她一周的時間,一個給她十天的時間,司徒雅有苦說不出,幾乎快要崩潰了。
她在房間里睡也睡不著,索性爬起來,來到上官馳房中,拋下自尊準備再談一次。
見她吞吞吐吐似乎有話要說,上官馳隨和的拍拍身邊的位置:“有什么話坐下來說。”
司徒雅坐下來,雙手無措的絞在一起,鼓起勇氣問:“真的不能喜歡我嗎?”
上官馳驀然一愣,有些為難,又有些于心不忍:“怎么好好的又想起問這個了。”
“每時每刻都想問,不是好好的想起來才來問。”
上官馳聽了她的話很心疼,可是卻沒辦法回答,接受的話說不出,拒絕的話同樣說不出,在他心里,司徒雅縱然堅強,卻也有脆弱的時候,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受傷的眼神。
司徒雅是多么聰明的女人,怎能看不出上官馳的為難,她苦澀的笑笑:“算了,既然這么難回答就不要回答了,算我沒問。”
黯然的起身,咬著唇回了房間,房門閉合的瞬間,眼淚不爭氣得落了下來。
如果母親在世,看到她這么沒用的樣子,該多么失望,一定會比她現在更失望。
無情的生活轉眼間又過去了兩天,司徒雅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再遇到付阮阮,并且是在那種情況下。
周五的傍晚,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由于明后天就是周末,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臉上都是掛著放松的表情,司徒雅與林愛并肩走在成群的學生堆里,踩著腳下的大理石出了校門。
一輛火紅色的蘭博基尼囂張的停在她倆面前,接著從車里伸出一條白皙的腿,腳上蹬著跟跑車同色系的高跟鞋,司徒雅定眼一看,不由得脊背發涼。
“這誰啊?”
林愛附耳疑惑的問。
“上官馳前妻。”
她迅速回答。
付阮阮走到司徒雅面前,柳葉眉一挑:“很驚訝嗎?見到我?”
她撇了眼圍觀的學生,低聲道:“有什么事我們找地方說。”
“哼,我要是想找地方就不會大老遠的跑到這里來了,上次你讓我在酒會上丟盡臉面,這一次,我也要讓你嘗嘗同樣的羞辱!”
付阮阮話剛落音,便從車后座拿出一只裝滿了番茄醬的桶,然后沒等司徒雅反應過來,就盡數潑到了她的身上。
啊——
一旁的林愛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一把將付阮阮推的后退幾步,憤怒的說:“瘋子,簡直是瘋子!”
司徒雅頭上臉上身上全部都是番茄醬,她就像一個木頭人沒有了任何知覺,圍觀的學生和老師越來越多,她屈辱的閉上了雙眼。
付阮阮的惡劣行為終于引起了公憤,司徒雅的學生站出來替老師打抱不平,面對一幫青少年的圍攻,她有些心虛和膽怯,卻還是趾高氣揚的訓斥司徒雅——
“以后給我放老實點,這次是番茄醬,下次有可能就是硫酸了。”
她話剛一落音,幾名青少年上前掐住她的胳膊:“跟我們老師道歉,快道歉!”
“放開老娘,兔崽子。”
付阮阮鐵青著臉咆哮,“老娘才不會給這個賤人道歉,表面上裝得正兒八經的,骨子里不過就是只騷狐貍,還老師,我呸!”
她一口痰吐到了司徒雅身上,司徒雅再也忍無可忍,上前狠狠甩了她一記耳光,付阮阮剛想還手,林愛沖上去又是一耳光,她徹底抓狂了,像個瘋子一樣掙扎辱罵,罵得不堪入耳,幾個青少年正是沖動的年齡,見老師被罵的這樣不堪,便揚起拳頭對其大打出手了。
混亂的場面終于在江佑南的出現后被制止,付阮阮受了嚴重的攻擊后哪里肯罷休,當即便報了警。
警車來時,江佑南悄聲對司徒雅說:“別擔心,我會處理。”
司徒雅面無表情的搖頭:“不用你插手,我自己解決。”
她再也不想欠他的人情,她亂七八糟的人生總不能一直靠別人來替她收底。
她坦然的上了警車,林愛作為證人一起跟了去,那一群學生也被當作幫兇帶走了。
到了警局,她開門見山說:“把我學生放了,跟他們沒關系。”
負責錄口供的警察撇一眼她身后的幾個青少年,搖頭:“報案人身體有多處青紫,可不能因為你說放了就放了。”
“他們都還是孩子,是看老師受了欺負才沖動的打了人,那個報案人你知道她多過分嗎?好端端的跑到學校來鬧事,還把滿滿一大桶番茄醬潑到我們司徒老師的身上,是她先點燃了戰爭的導火索,我們也沒辦法,我們完全是為了自衛。”
林愛伶牙俐齒的把責任推了過去。
“是不是自衛,我們自然會審查清楚,現在請把當時的情形敘述一遍。”
司徒雅把經過一五一十的敘述了出來,沒有夸大其詞,也沒有掩蓋事實,林愛作為證人,證明了她所說的話無半分虛假,筆錄結束后,一名領導模樣的男人走過來,對做筆錄的警察附耳叮囑了幾句,那名警察連連點頭,之后便對他們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我們無罪了?”
林愛沒想到事情這么容易就解決了,有點不可思議,又有點小竊喜。
“恩。”
警察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起身收拾面前的筆錄本,司徒雅并不覺得高興,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凝重的表情,回頭沖幾名學生說:“都跟我出來。”
學生們陸陸續續跟著她出了警局,她十分生氣的訓斥:“誰讓你們逞英雄了,你們都還是學生知不知道?如果留下了什么犯罪前科,對你們的未來有很大影響,到時,我要怎么跟你們父母交代?”
林愛嘆口氣:“算了,他們也是護師心切,以后會注意的。”
話才落音,二輛轎車停了下來,從車里走下來幾名學生的家長,他們把自己的孩子拉過去就是一頓臭罵,罵完了又把矛頭指向罪魁禍首:“司徒老師,你就是這樣教學生的嗎?不教他們好的,卻教他們打人?你這樣的行為配稱之為老師嗎?”
司徒雅愧疚的低下頭:“對不起,是我的失職,以后不會了。”
“以后?孩子才上中學就進警局了,以后誰還敢把孩子往你們學校送,這件事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明天到你們學校找你們管事的理論!”
幾個孩子倒是比大人通情達理,紛紛替老師開脫:“不管老師的事,是我們自己路見不平!”
“路見不平個頭,你們怎么不撥刀相助呢?要是撥刀相助了,那一輩子待在里面就別想出來了。”
幾位家長罵罵咧咧的領著孩子走了,林愛勸司徒雅:“別理他們,沒素質。”
司徒雅苦澀的笑笑:“沒關系。”
比起付阮阮給予的羞辱,這些指責,又算得了什么。
“今晚去我家吧?”
林愛心疼的拿手帕替她擦拭頭發上的番茄醬:“這個樣子回家,被上官馳看見,多沒面子。”
“沒事,我的狼狽他也不是沒見過。”
司徒雅黯然的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許久之后,感覺到身后不對勁,猛一回頭,才發現江佑南一直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