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想聽，你走！走！”許倩朝冷老爺子的方向吼道，如果不是程若曦擋在中間，怕是她早就動手將冷老爺子推走了。

那幅刻薄強勢的樣子，完全不同于平常。

冷老爺子平靜的聽著許倩的罵聲，單薄嶙峋的身影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許倩刻薄的聲音消失，他滿是褶皺的嘴才開啟，“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想，我們這一代的恩怨再不說清楚，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微弱蒼老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字字砸痛了程若曦的心。

是啊，如果不是這糾纏不清的過去，怎么會讓她如此苦不堪言，一切早已落定，時過境遷，許倩的恨意也沒有被消磨。

蒼老的聲音鉆進許倩的耳孔，她混濁的眼眸滿滿的恨意，胸口因為快速呼吸而起伏。

冷老爺子暗黃混濁的眼里滿是愧疚，“當年是冷恕的母親對不起你，但是真正死去的是我們冷家的孩子，你的兒子下落不明，我們一直都在盡力尋找，就當我這把老骨頭求求你，讓若曦跟冷恕解脫吧，這不是他們的錯啊……”

若曦看著眼前悔恨的老人，雖然心里諸多感慨，卻不敢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許倩面前有任何的同情流露，平和的眼眸里滿是無奈。

許倩冷眼看著冷老爺子，不為所動，“是，也許你們沒有親手殺了我的孩子，但是我的孩子如果好好待在我的身邊會發生這樣的事嗎？！難道你覺得你一句抱歉就能抵得上我孩子的一條命了嗎？！”

“不是的。”冷老爺子的嘴唇劇烈哆嗦著，“我沒有臉請求你的原諒，我只是想讓你放過孩子們，不要讓他們因為我的過錯生生受折磨，無論你怎么對我都沒關系，放過他們吧……”

“你別做夢了！”許倩惡狠狠的看著冷老爺子，“冷恕現在的折磨才剛剛開始，才剛剛開始！”

說完許倩伸手將冷老爺子往外推，“你給我走，這些話只會讓我更加痛恨你們，這都是報應！”

“媽！”若曦忙上去拉開許倩，卻被許倩一把推開了。

冷老爺子踉蹌了幾步，緊緊拉住許倩的衣袖懇求，“我不只是為了冷恕，兩個孩子為了這些恩怨都不好受，這些恩怨就讓我來償吧……”

“好，你愿意站在這就永遠站著，除非把我的孩子還回來，否則你就是站到死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許倩見推他不走，立刻氣著轉身回屋。冷老爺子依舊不肯放棄，看著許倩要離開，柱著拐杖佝僂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袖還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她隨意一推，一個不穩，如同失翼的鳥兒般無助的摔落在地上。

不尋常的落地聲讓程若曦瞬間清醒了過來，她低頭看地上已經暈厥的老人，傷痛的眸子被驚恐取代，立刻跑了過去……

120的急救聲的紛雜過去之后，許倩跟程若曦分別站在急救室的兩邊，神色各異。

冷恕的手機一直關機，原本就焦急的程若曦更加無措，緊緊攥著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

“啪”的一聲，急救室門上紅色刺眼燈光黑掉，醫生帶著口罩走了出來，仿佛手握生死簿的判官，生死一瞬。

“醫生，老爺子怎么樣了？”程若曦微微顫抖的聲音徹底出賣了她的內心，早已慌亂不已。

這些年她早已養成了波瀾不驚的性子，但事關冷老爺子的安危，她再沒有心思顧忌其他。

醫生用唯一干凈的尾指挑掉口罩，顧不上額頭上密布的細汗松了一口氣，“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患者身體虛弱，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

醫生接過旁邊護士的汗巾，說完之后立刻離開了，因為見過太多哭天喊地的家屬，所以盡力之后無論結果，都不會過多停留。

沒一會兒，冷老爺子就被推了出來，口鼻處罩上了呼吸器，程若曦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泛紅，跟在病床后面。

許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程若曦看到匆匆趕來的冷家人，沒跟進病房，徑直離開了醫院。

她必須找到冷恕，不止是有太多話想跟他說，還因為，意外受傷的冷老爺子，他現在最想看到的，應該就是冷恕。

親人永遠是親人，她沒辦法恨許倩，就像冷老爺子無論怎樣對冷恕都很重要一樣。

冷恕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她走遍了冷恕平時最愛出現的街道，冷家別墅也沒有，沒有人知道冷恕去了哪里。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知道那天小羽的鑒定結果對冷恕的打擊有多大。

“若曦！”

身后一個熟悉隱忍的聲音，若曦回頭看著她，雖然停下了腳步卻一言不發。

許倩朝她走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就走，若曦固執的抽回手，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想去找冷恕？！”

若曦咽了口氣，盡量放松語氣，“媽，冷老爺子是因為你才變成了這個樣子，冷恕現在失去了聯系，我只是想將這件事告訴他。”

“他們冷家已經有人去了，自然會有人通知他飛得要你去嗎？！”許倩的態度堅決，不容她有一絲反駁。

懸在若曦心上的石頭徹底沉了下去，壓得她幾近窒息。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若曦的視線落在虛無的空氣中，無處著落，指節已經被她攥的泛白。

冷老爺子有錯，但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活在愧疚中這么多年，如今生死未卜的躺在病床上，如果有什么萬一冷恕卻沒有在他身邊，他會悔恨一生。

兩家的恩怨已經如此難以釋懷，她不想再將這段怨恨加深。

“你哥哥被他們害死了！現在冷家人不過只是躺在了病床上還未斷氣！你就這樣放心不下？！”許倩情緒一時難以控制，歇斯底里瘋狂的模樣。

若曦怔怔的看著她，許倩慣用的情感壓迫將她的理智推翻。

“是不是沒有將我跟冷家人一同送去給哥哥陪葬，你心里的恨就永遠無法消散。”

若曦平和的語調因為壓抑的情緒微微顫抖，卻將字咬的十分清楚。

“你！”許倩瞪大眼睛看著若曦，顯然被她的話刺激得夠嗆，一把拖著若曦就走，“冷家害死的可是你的親哥哥！不管怎樣，你都要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