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高大頎長的男人面容凝重,深邃如夜空般的瞳眸定定地凝視著急診室的大門。
片刻后,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旁的護士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帥哥已經讓她們尖叫不止了,怎么又來了一個。
凌旭川一臉陰沉,緊抿的唇角透露出他不悅的情緒,徑直斥責道:“黎昕,你就是這樣對待若曦的?”
黎昕的面上難掩自責,他捂住棱角分明的臉龐,頗為歉疚道:“我沒有保護好她,對不起!
叮咚,急診室的紅燈暗淡,身穿白袍的醫生緩步走出,面容和藹,“程小姐已經沒事了,剛剛摔倒導致她后背撞在了玻璃碎片上,所以才會有那么多血,至于昏迷,只是以前的舊傷而已!
“舊傷?”黎昕愕然,不解的眸光投向凌旭川。
劍眉一時蹙起,凌旭川不情不愿道:“她之前腦袋受到撞擊,一度失憶,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剎那間,黎昕終于明白這幾年程若曦經歷了什么,胸腔里的心臟不安地跳動起來,他想要見到程若曦的心情愈發強烈。
喉嚨似乎變得艱澀,黎昕忽地垂下高傲的頭顱,“對不起,我一定不會讓若曦受傷了!
黎昕的態度太過誠懇,反倒讓凌旭川感到有些好笑,他搖搖頭,無奈地嘆道:“我并沒有和若曦在一起,你不用和我道歉!
清冽的眸底升騰起一抹希冀之色,黎昕修長的手指在無人注意的地方緩緩攥緊。
在醫院一連待了幾天,程若曦終于得到醫生的松口,回到了家里。
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里,程若曦撥通了凌旭川的電話,開口便是指責:“喂,是你囑咐醫生不讓我走的吧?”
電話彼端的男人無意中露出一抹寵溺的神情,凌旭川低聲淺笑,“沒錯,下一次我若是受傷了,你也可以這般報復我,不過——倘若你再保護不好自己,我可要做的更過分了!
櫻瓣般的薄唇抿緊,程若曦亦是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二人隨口聊了些家常,就此掛斷電話。
黎昕那邊也是,自作主張地讓她帶薪休假,躺在沙發上的嬌小身軀似個貓咪似的伸了個懶腰,無聊讓生活變得尤其漫長。
瀲滟的瞳眸一暗,程若曦忽地想起宋洛啟,貝齒咬住下唇,她起身走到衣架旁,披上了外套。
冷風蕭瑟,腳步頓住,程若曦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輕敲響了許倩的大門。
急匆匆的腳步聲穿過門板,許倩飛快地打開門,一看到是程若曦,臉上頓時染上一抹笑意。
“若曦,我剛好燒了魚,快坐下!
大片云絮穿行過鋼鐵水泥森林的上空,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空氣卻沒有這般和暖。
“你最近怎么樣?”有些僵硬的關切之語響起,冷恕冰川般的臉龐隱隱透著幾分憂心忡忡。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比之幾年前更顯老態,劇烈的咳嗽聲猝不及防響起,冷老爺子捂住胸口,片刻后堪堪擠出一抹笑意,“我,我沒事!
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饒是冷恕對他心有芥蒂,如今心里也只剩下了無奈,修長的大手拾起桌上的藥碗,冷恕沉聲道:“我喂你喝藥。”
冷老爺子但笑不語,這一幕他期待了許久,如今成為現實,他卻感到悲哀。
窗外大片干枯的樹葉隨風起舞,冷老爺子并不怕冬天,冬天雖然寒冷,可是他那些老伙伴們,大多數都是在春天去世的。
死亡之神讓這個曾經縱橫商戰的老人感到恐懼,甚至于每天看到升起的太陽,他都會咀嚼那份即將而來的邀請書——來自地下的邀請書。
“恕兒,”滿是橘皮的手虛弱地拉住冷恕的手臂,冷老爺子的眼底忽地萌生幾許光芒,他沉聲道:“我的身體狀況日漸下降,你也看到了,我,我……”
話到了嘴邊,卻難以脫口而出,他清楚兩家人的恩怨,卻也知道解開是多么不易。
“罷了,你且去忙吧,藥我會吃的!闭f完,冷老爺子別過頭去,卻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幾個小時之后,程若曦依舊在許倩家里,外面猛烈的大風使得房間愈發溫暖,母親親手熬制的魚湯讓程若曦感到一絲溫暖。
“嘶——”傷口猝不及防被撕扯,程若曦無意識地呼了一聲痛。
眉眼瞬間染上關切,許倩秀眉緊蹙,“若曦,你是不是受傷了?”
事已至此,無可奈何之下程若曦只好將之前的所有事和盤托出,末了又道:“對了,那個宋洛啟,和袁帥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許倩瞬間激動起來,被風霜摧殘得滄桑的眼眸一亮,死死地抓著程若曦的胳膊,“他在哪?”
程若曦搖頭,尚未來得及說明情況,門鈴忽然響起。
不解地走到門口,程若曦打開門,入目卻是一張令人意外的臉龐。
看著程若曦呆滯地站在門口,許倩眸底劃過一絲疑云,她快步走過來,邊走邊道:“誰?是不認識的人嗎?”
聲音戛然而止,許倩面色瞬間冷了下來,破口大罵道:“滾出去!”
冷老爺子拄著拐杖,蒼老松垮的面龐儼然一副風燭殘年的意味,渾濁的眸子悲哀地凝視著許倩,里面寫滿了復雜的情緒。
“小倩,我都這副模樣了,你聽我說一句可以嗎?”
沙啞的聲響在大風中有些飄忽,程若曦心底有些刺痛,她想起了曾幾何時,她與冷恕一同去看望他。
“不滾是吧?”許倩冷笑,忽地轉身走入房間,緊接著一盆冷水潑了出去。
摻雜著魚腥味的水落在老人的外套上,冷老爺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可眼眸卻還是一如既往堅定。
他的身板站的愈發挺直,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模樣,程若曦見狀,再也控制不住洶涌的情緒,在許倩即將潑出下一盆水的時候,擋在了冷老爺子身前。
“媽,就聽他說一句又有何妨?”程若曦直直地凝視著許倩的雙眼,這么多年,母親一直在為當年的事痛苦。
無論冷老爺子說出什么,都比這么下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