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色的陶瓷杯打了個轉，對著程若曦推了過來。

冷恕轉了椅子，雙腿從桌子上拿下來，放在地上。“喝吧。”

程若曦喉嚨輕動，咽下了不喝咖啡的話。

咖啡是現煮的，還冒著熱氣。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

冷恕的書房都是冷色調，分區明顯。程若曦記得很久以前，他就有輕微的強迫癥。

紅唇抿了一下咖啡。

那濃香的味道順著喉嚨劃到胃里。

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冷恕的眼里。

不溫不火。

甚至沒有一絲的波瀾，她垂在兩邊幾屢發絲被她伸手拂開。

冷恕的目光又盯著她的手指。

微紅的指尖，是剛才握過的咖啡。程若曦強忍著，紅唇被燙的一疼。

“張嘴。”

冷恕從椅子上起身，從后邊的小型冰箱里拿出了冰塊。

程若曦順從的開口，冰塊占據了整個口腔。

很舒服，恰好緩解了剛才的疼。

冷恕身子還在程若曦的背后，沒有想走的意思。程若曦抓著咖啡杯的手把，他擋住了一半的光。

冷恕的影子，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輪廓和影子按比例縮小。

他半圈著程若曦，鼻間是程若曦身上的味道。清新又不張揚。

他突然壓低了身子，程若曦心跳停了一瞬。

冷恕拉開了抽屜，從里邊拿出一個文件。

“看看。”

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熱氣撲在頭頂。

程若曦伸出手，緩緩打開剛才的文件，她只看了一半。

這是一份賣身契。

冷恕已經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依舊平靜。

他的長相就是冰冷，讓人一看到就害怕靠近。

程若曦眼睛里染了一絲晶瑩，他是一塊冰，是一塊永遠捂不熱的冰山。

合同里的一切，甲方乙方分的很明確。

做愛而還債。

而她程若曦，是還債的人，所以連冷恕的每個要求都要滿足。

詳細到包括床上的要求。

她的手放在膝蓋上，揪著自己的衣裙，眼睛里酸的厲害。

原來，她程若曦有一天也會這么卑微的。

為了還錢，做這些事。

她只是個床伴。

三個月之內，隨叫隨到。

三個月之后，兩不相見。

“好。”

程若曦開口，自己都沒意識到竟然啞了。冷恕點頭，推了筆過去。

“簽字。”

她抬頭，嘴角掛著笑。

“冷少還真是周全。”

冷恕聽的出來她是嘲諷，那藏在嘴邊的話卻是沒說出口。

“嗯。”

屋里的光線很亮，筆尖滑動，幾筆而已，程若曦卻像寫了一個世紀。

三千多萬，成了兩個人之間唯一的交集。

冷恕收了合同。

兩只手交疊在桌子上，冷漠臉吩咐，“你可以出去了。”

程若曦恍惚著站起身，腿竟然軟了。

“對了，合同里有說，三個月之內你不可以和任何男人曖昧和上床，要保證你自己身體的……純潔性。”

程若曦閉上了眼睛。

她聽到了身后的動靜，知道冷恕站起來了。

曖昧……純潔性。

他果然還是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商品……或者一個等價交換的物品。

她握緊了拳頭，背挺直。

快要咬碎了牙。

“這是自然，這是對我客戶的負責。”

身后的門剛關上，程若曦聽到里邊啪的一聲。

杯子碎了一地，深色的咖啡染了一地，狼藉又可悲。

程若曦下樓，每一步都走的很漫長。

眼睛里蓄著的淚水，噼里啪啦的落。

她用力擦了擦。

回憶里想到今天救的那個女人……救她的原因，是因為程若曦認為王夫人和她一樣可悲。

“程小姐。”

張媽打掃完從廚房出來，恰巧撞到了抹眼淚的程若曦。

“你和冷少吵架了？”

“沒。”

程若曦側著身子，袖口摸了眼淚。

“張媽怎么會呢，我餓了，找點吃的。”

“餓了啊。”

張媽身子折了回去。“等會我給你做點甜點。”

程若曦穿的衣服還是酒店的制服，張媽為了給她補身體，特意做了豬蹄。

另一頭。

警察局里。

眼鏡男快要把局長辦公室的窗戶敲碎。

“放了人。”

他眼睛通紅，憋了一個下午的氣，受了一個下午的委屈，想方設法的要還回來。

“她是我老婆。”

局長抽了第三只煙，有些無奈的開口，“對方是誰啊，是冷少啊！你能和他比嗎？”

“這件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可以。”

眼鏡男猛地湊過來，拳頭在局長桌子上砸了兩下。

“你們收了我那么多的錢！我要給我老婆定罪。我沒有賣淫，只有她確定是精神病，我才有救！我還不想死，不想被判刑！”

男人劇烈的喘息著，步步緊逼著局長，想讓他松口。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支票放在局長面前，“您說要多少，我給您。”

局長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露出一口黃牙。

“你早這么說不就好了。”

“您夫人我們會在明天安排去內部的精神病醫院。”

“你知道的，去那里的人，沒病也會傳染成病！”

“好！”

眼鏡男笑著，滿臉的興奮和激動。

“就去那，就去那！”

次日清晨。

程若曦是在冷家客房過的夜，冷恕像是故意躲著她一般，早上很早就出了門。

她伸了個懶腰出來，張媽正在準備早餐。

“怎么樣了？張媽？”

“程小姐快過來吃飯。”

“張媽，你叫我若曦就行。”

張媽搖搖頭，“冷少不會喜歡的。”

她跟著冷恕又不是一天兩天，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

放在桌邊的手機震了震。

程若曦隨手拿起來去了窗前，“喂？”

“請問是程小姐嗎？”

“是。”

“王夫人今天早上被送去了郊外的療養院。”

“什么？！那里是精神病患者待的地方，她沒病啊。”

給程若曦打電話的是昨天實習的小警察，他想阻止沒成功。

程若曦背后的人是冷恕，所以她一定有辦法。

“行我知道了，謝謝你，我現在就趕去那。”

王夫人一旦到了那，情況可能更加嚴重，她不能讓那個眼睛男得逞。

不能眼睜睜看王夫人掉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