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網上說的那家很不錯的早點店, 卻沒有多余的位置了。

裴言鮮少特地去找這種網紅店吃飯，所以沒料到這點, 路唯就提議打包回去吃, 距離不是很遠，裴言同意。

但兩個人在點多少上卻發生了微小的分歧。

路唯只要了一份牛奶燕麥粥, 這和裴言給路唯的點單風格顯然不太一致。

“太少了。”裴言不滿意。

“吃多了會睡不著。”路唯堅持。

眼下，比起吃飽, 讓路唯睡飽顯然更具誘惑力, 所以裴言妥協了，想著大不了等路唯睡飽了再帶她吃, 于是只在路唯的基礎上多加了一份蒸餃和自己的一份粥。

食物很快就會好, 兩個人走到了人少的區域等待。

路唯隨口問道, “你也是剛起嗎？”竟然沒吃早點。

裴言卻說, “不是，很早就起了。”

路唯頓了頓，很快明白過來。

裴言的工作不似她一樣隨意悠閑, 那么以他工作狂的性格，所有陪她，從而缺席工作的時間一定會在其他時候補上。

九十點來接她，就意味著可能更早就已經起來工作了。

“……其實不需要這樣的。”如今的路唯深知睡眠的重要性, 有些心疼, “不需要特別過來接我。”

說完后還小聲補了句，“我不是小孩子，都畢業這么多年了。”

“嗯。”裴言不置可否。

他應得快, 路唯還挺驚訝，“那你之后不來了？”

“來。”

“……為什么？”

路唯說著，仰起頭來，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盯著裴言看，細密的睫毛煽動，讓人心癢癢。

“因為我是小孩，”裴言低下頭去，在路唯耳邊輕聲道，“想和自己的女朋友常常黏在一起。”

路唯：“……”

她臉爆紅，之后從領食物到上車，都不敢再看裴言的眼睛，只覺得整顆心臟都電得麻麻的。

許是因為一會還要出去，裴言沒有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而是停在了小區外的停車坪。

下車時，想伸手去拎自己的那份粥，裴言卻不放手。

粥反正也沒多重，正想轉身走不拎了也要躲著裴言時，路唯卻注意到對方的手一松。

她心里瞬間咯噔一聲，手忙腳亂地就要去接，然而對方卻壓根沒給她這個機會，搶在她手忙腳亂的時候就已經穩穩接住了袋子。

明顯是被耍了，路唯有些氣，立刻抬起頭來，對方低沉的悶笑聲剛剛好入耳。

“肯看我了？”

裴言說著，覺得路唯生氣的表情可愛，于是十分自然地低下頭來在她抿緊的唇上輕輕一碰。

又是那種一觸即離的吻法，但這是在大馬路上，一瞬間也能在腦海里被拉得很長，路唯不好意思極了，左右看了半天。

就見遠處有保安在看著他們的方向笑。

沒什么惡意，但路唯身體溫度卻急速上升。

她唇抿了又抿，最后在裴言的腰上輕輕一掐。

本想對對方接二連三的攻擊做一個小小的報復，可誰料碰到裴言腰上的韌肉時，便瞬間不自覺放松了勁道。

裴言低笑一聲，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然后將人摟住，另一只手拎著打包盒，往小區內走。

他身上好聞的冷香落入路唯的鼻尖，路唯的臉非但沒有因此涼下來，相反還變得更熱了。

但她卻沒有掙脫。

·

商場距離裴言家沒有多遠，這個點也不堵車，所以到家的時候食物摸著食品包裝還有點燙。

路唯掀開了蓋子，本想讓它們涼涼，卻被撲面而來的味道沖到反胃。

當下便有些驚了。

她以前很喜歡喝牛奶燕麥粥的，有那么一段時間路爸爸每天早上都給她做她也吃不膩，路爸爸做出來的有很淳的牛奶味，既不甜也不膩，香度正好。

眼下這個牛奶燕麥粥雖然沒有路爸爸做的那么讓路唯喜歡，但也不至于一聞到就反胃的地步啊。

她嘗試吃了一口，咽下去之后，胃里瞬間有了比之前更強烈的惡心感。

靜默片刻，路唯意識到，她這段時間的病情反復和作息顛倒，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了她的身體。

眼下的情況就是一個警告。

吃不下的時候強吃是不行的，路唯于是將勺子放下，倒在沙發上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用舌頭頂頂臉頰。

從房間里出來的裴言見狀頓住，“怎么了？”

路唯想了想，直說了，“我吃不下。”

“為什么吃不下？”裴言原本是去脫外套的，這會兒挽起襯衣袖口，皺著眉頭走向路唯。

“不舒服，”路唯說，“聞著難受，吃著也難受。”

裴言在她身邊坐下，停頓片刻，“是不是沒睡好導致的？”

“可能吧。”路唯突然覺得有些疲累，于是身體一歪，靠上裴言，“吃不下也還睡不著，感覺身體都好像被掏空了。”

“那就先睡一會。”裴言想了想，說。

路唯卻搖頭，“我睡不著。”

光芒從陽臺處打進來，照在路唯明顯單薄了許多的肩膀上，裴言看的心里一緊。

“先睡會。”他聲音變得更加堅持。

“好吧。”對方堅持，路唯的聲音就下降了，主要是也不知是不是冬天到了，坐在裴言家空蕩蕩的大客廳里，她竟然覺得有些冷，有被子裹著也挺不錯的。

路唯往房間走的過程里，裴言一直很沉默，她中途覺得好奇回過頭來看時，剛剛好看見了他凝重的臉。

于是心里瞬間咯噔一聲。

在那一瞬間她明白過來了，在早點店里的什么想和女朋友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并不是真的，裴言這么過來接她，很大程度應該是擔心她的病情吧。

但他沒有說。

路唯其實知道她眼下就是一個病人，可周圍從路爸路媽到柳妍妍再到裴言，沒有一個會直接指出這件事。

他們想讓她過得輕松快樂一些，便將沉重的擔心壓在了心底。

“愣著干什么？”那頭的裴言注意到路唯的停頓，走上來摟住她，將人往房間帶。

路唯就乖乖地讓他摟著，在那一瞬間突然很是希望自己能突然變得能吃能睡還能蹦蹦跳跳的，讓他們所有人都放心。

所以躺在床上的時候，很極力地閉著眼睛，企圖快一點進入夢鄉。

然而這就像自欺欺人一樣，越是閉上眼睛，周圍的一舉一動便越發地被放大，她反而睡不著了。

就在路唯心底有些焦慮的時候，她感覺到裴言的手落在了她的發間。

輕輕的，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頭發，手法輕軟又溫柔，讓路唯不自覺心里一酸，在被窩里的身體本能地蜷了蜷。

落在她發間的手還沒有停，傳來裴言溫柔的聲音。

他說：“睡吧。”

那聲音好像有魔力一般，落在路唯的心頭，瞬間讓她的心臟軟軟的。

于是她在被窩里睜開了眼睛，鼻尖以下的部分被厚厚的被窩蓋住，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低下頭的裴言看。

半晌，伸出手來，輕輕地碰了碰對方的眉頭，柔軟的指尖意圖將那些褶皺撫平。

像是在讓他不要擔心。

裴言微微一愣，明白了這細小動作背后的含義。然后他笑了笑，抬頭吻了吻她小小的指尖，路唯的手立馬羞得鉆回了被窩，裴言的嗓音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睡吧。”

他說。

然后路唯閉上眼睛，耳邊還有窗外的聲音，細細密密連綿不斷地傳來，她以為她睡不著，但柔軟的被子和裴言仿佛將她裹進了另一個空間。

她閉著閉著，到最后竟然真的睡著了。

·

這一覺讓路唯覺得很舒服，沒有做夢，也沒有什么別的東西。再醒的時候只感到一身松，坐在床上揉眼睛，甚至覺得外面的天都好像比早上時更藍了一些。

她醒的時候裴言還在，而且就以她睡著時的姿勢這么看著她，甚至手拉著她的手。

這一切讓路唯覺得她好像只睡了十分鐘。

但事實是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雖然這么問好像有點后知后覺，但當時路唯就這么問了。

“陪女朋友，放假。”回答聽上去很任性。

路唯身體往被窩里鉆了鉆，厚厚的被子擋住了她忍不住上翹的唇角。

又問，“你就這么一直坐著，不累嗎？”

“累。”

被窩上方冒出來的一雙眼睛直直的，“那你為什么不走？”

“因為有人不讓我走啊。”裴言說著，晃了晃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說話慢慢的，像是在哄小朋友，“我離開一點，就會蹭過來撒嬌抱我。”

路唯這才意識到他們的手是相握在一起的，大腦里瞬間轟的一聲，她也不知道裴言說的是不是真的，那個畫面光想想就夠羞人了，于是立時就要把手往被窩里收，卻被裴言握住。

那頭的人側身低下頭來，將路唯從被窩里撈出，摸了摸她通紅的臉，然后在額頭一吻。

“小姑娘睡飽了嗎？”

那聲音沙啞，明顯帶著點疲倦，但更多的是迷死人的性感。

路唯的眼睛眨了眨，心尖被他撩撥到軟得不行，忍不住將被窩里的另一只手伸出，勾上裴言的脖頸，將戀人拉到更親密的距離，溫聲道。

“睡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