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言回過頭，順著小蕊的目光看見路唯時，心里有那么一瞬的慌張。

然而路唯淡淡的笑容和毫不拖泥帶水就轉過臉的動作卻好似一支箭，直直地刺進裴言的心里，諷刺極了，讓上一秒還慌張的他差點沒在路邊氣得笑出聲來。

身后的小蕊心若擂鼓地看著裴言的側臉，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扭過頭去那么長時間，而且，好像還是在看……路姐？

跟著瞟了好幾眼，小蕊的目光垂落在自己剛剛那一瞬大膽伸出的手上，不自覺捏緊。

“放手。”

東城這陣天總陰著，風中夾雜著濕冷的味道，耳邊傳來裴言頭也不回，冷得好似冰錐的聲音。小蕊面色瞬間肉眼可見的變紅，像被人橫空扇了一巴掌，慌忙收手。

沒辦法，裴言這人實在太冷了，被他的目光注視，饒是路唯有時候都會喘不過氣來，更妄論小蕊。

但裴言外形條件實在太過優越，長相身材氣質，無一不似櫥窗里的奢侈品，令人克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小蕊就是其中一員。

她這一陣總被唐澤約出來，后者英俊浪漫大方，很快便讓她陷了進去。

小蕊覺得唐澤對她應該也是有意思的，會帶她去東城夜店參加一些夜間派對，和朋友吃飯也會帶上她。

而那些派對和派對上的人，都讓小蕊向往極了，但也逐漸讓她意識到了她和唐澤之間的差距，并且隱隱感受到了唐澤對她很有可能只是玩玩而已。

眼見唐澤對她的熱情一天天減退，這陣子連個微信都不回，小蕊內心很慌，落差感作祟，她連著幾天自顧自地跑到東城夜店去強行參加唐澤朋友的派對，然而沒有唐澤在身側的她卻迅速遭到那些人的冷落。

小蕊不死心，偷偷跑到之前唐澤說過上班的地方，本想看試試看能不能撞見對方，卻沒想到碰到了裴言。

小蕊是見過裴言的，唐澤和裴言在一塊說話的時候被她看到一次。唐澤看見她時表情詫異，一邊問“你怎么來這了”，一邊攬著她將人帶走。

當時，小蕊在唐澤的臂彎中回頭看了一眼。

還是東城夜店，還是那間單面玻璃。暮色勾勒出男人的側臉，指間夾著泛出點點火光的煙，叫人根本舍不得收回視線。

那個畫面深深地刻進了小蕊的腦海中，只可惜唐澤并沒有要給她介紹的意思。之后小蕊旁敲側擊地問了很多人，才堪堪問到一個姓氏。

說是姓裴。

再次見到男人，被冷落的小蕊回想起唐澤和裴言說話的畫面，總覺得裴言才是二者中身居高位的那一個，于是內心隱隱生出點豪賭和報復的心思。

本想以唐澤為借口在裴言面前顯示一下存在感，小蕊故意把自己弄得楚楚可憐，連衣裙也將肩膀的位置拉出點嬌俏性感，本就入夜，連接下來可能發生什么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裴言和她之前在唐澤派對上遇見的那些公子哥根本不一樣。

小蕊自問今天打扮的已經夠漂亮了，然而裴言卻連話都沒有和她多說一句。

余光瞟到男人冷聲說完后，便后撤一步繞開她上車的動作，小蕊手用力捏緊。

裴言分明什么都沒做，連眼神都吝嗇給，但她卻像是被人從頭到腳羞辱過了一遍般，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鉆進去。

“膽子肥了？”砰的車門響，裴言掛上無線耳機，“給人報我公司地址？”

“……啥啊？”那頭的唐澤聲音有些懶洋洋的，不是剛醒就是準備睡，“哪個膽子那么肥還真去找了？”

路唯的店員。

瞟了依舊站在路邊的小蕊一眼，裴言冷冷地踩下油門。

“哎喲，”唐澤一頓，就著他的沉默反應過來了，“那個什么蕊啊？我靠她還真去了？”

“不準有下次。”

“嗨，我那就隨口一說，誰知道這妞膽子那么大，你碰見她了？和她說什么沒---”唐澤話未說完，就被電話里傳來的“嘟”聲打斷。

拿開手機盯著屏幕看了會，唐澤有些樂。

成，“不準有下次”應該就是裴言這通電話的結束語了，說完就掛，一點面子不帶給的。

看著屏幕，唐澤思索了會，覺得裴言剛剛語氣里好像是有點帶怒的，琢磨著這位爺脾氣難伺候，最終還是給小蕊撥了個電話。

電話里說了什么都是后話，此時此刻，掛斷通話的裴言開著車在公司周圍轉了一圈，最后眸光低沉地默默將車又開回了公司附近。

路唯還在那，一停車眼神就立馬開始匆匆忙忙找人的裴言見狀，內心忍不住軟了軟，旋即點起一根煙，在黑暗的車內煙霧繚繞。

盯著路唯看了會，裴言看了眼亮起的儀表盤，最終自嘲地笑了笑，將鑰匙一扭，熄火繼續看人。

這幅被吃得死死的模樣連裴言自己都不敢認，可他偏偏就是舍不得開車走。

·

路唯在廣告公司樓下大約等了二十多分鐘，柳妍妍才蹭蹭蹭地踩著高跟鞋跑出來，一出來就立馬問她等得久不久冷不冷。

路唯統一回不。

然后柳妍妍就開吃了，她是真的餓到了，路爸爸準備的雙人分，被柳妍妍一個人吃了大半，路唯見她吃得這么歡，也不提這件事了，反正她也不餓。

聽柳妍妍說今晚很有可能會通宵，便皺著眉讓她干脆把剩下那些沒吃完的帶走，回頭晚上餓了還能喝口湯。

柳妍妍的休息時間不長，半小時就接到了上頭的消息讓她趕緊回去。

走的時候抱著保溫盒沖路唯感激涕零地表示過兩天忙完了請她吃飯，就去那家她說不錯的法餐廳。

路唯笑著說好，等柳妍妍蹬蹬蹬地又跑回那棟大廈后，在長椅上坐了會，才起身慢悠悠地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她這兩天是真的宅到了極致，不是店就是家，偶爾和柳妍妍還有白霖發發消息，然而這兩個人都忙的不行，所以大部分時候路唯都是自己待著。

這會兒乘著天氣陰涼出來走走吹吹風，有種格外不一樣的味道。

路唯正想著這兒離家也不遠，頂多一小時的路程，要不要索性走回去散散心時，眸光一轉，就在自己面前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黑色SUV。

路唯：“……”

這回不是車突然停在她面前，而是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車邊。

正對著路唯的剛剛好是駕駛座那一面，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著那兩人要是剛好在車里，那她的出現會不會太煞風景時，車窗降下了。

裴言面色復雜，一臉“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盯著她。

副駕駛座上沒有小蕊。

路唯掃了眼，于是尷尬退卻了些，沒想多問，正常打招呼道，“好巧。”

看著路唯疏離的模樣，裴言瞇了瞇眼，想起這陣總被她噎，突然生起了點禮尚往來的想法，于是道。

“不巧，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