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夜店一向熱鬧，交錯的燈光下氤氳曖昧的氣息，伴隨音樂的律動，舞池內戴著面具的男男女女們晃動自己的身體，荷爾蒙和酒精的味道充斥著整間酒吧。

這是路唯第一次來夜店。

還沒來得及習慣，便被柳妍妍伸手一推，立馬卷入了人流。

“……喂！”路唯下意識叫道，回過頭，就見柳妍妍站在吧臺邊沖她眨眼，張嘴說了句什么。

勁爆的音樂在耳邊炸開，路唯根本聽不清，但她分辨的出那個口型---

“我看著你呢。”

心中一動，多年好友就在身后，路唯站定了腳跟，鼻尖輕微發酸，回給了柳妍妍一個溫軟的笑容。

東城夜店的面具派對，入場就需要將面具戴好。

路唯的面具是買衣服時柳妍妍順帶一塊給她挑的。

顏色全黑，質地偏硬，外面以高級絨面包裹，蔓延出去一圈漂亮的蕾絲鏤空，將路唯的上半張臉遮住，其中一角豎起幾根精致的羽毛。

柳妍妍不愧是做造型設計的，從衣服到面具，挑選的款式看上去都和路唯平時的氣質極度不符，可一旦上身，便瞬間給人一種奇妙的驚艷感，將連路唯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一面展露地淋漓盡致。

姣好的身材和細嫩的皮膚，以及被服飾完全襯托出的氣質，沒踏進舞池多久，路唯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很快，便有人湊上前來，在路唯身邊踩下曖昧的步點。

似是發現了路唯的生澀，對方眼角帶上了一抹笑，主動領著路唯跟音樂一起擺動。

東城夜店的氣氛相當到位，從味道到音樂再到燈光全部都將曖昧的氣息醞釀到了極致。

然而路唯對此還是很不習慣。

“第一次？”生澀的動作被人看進眼里，然而對方毫不介意，甚至可以說是愉快極了，半帶調笑道。

“……嗯。”路唯應道。

然而她忘記了這里是夜店，且幾乎在舞池的正中心，嘈雜聲四起，她那點聲音在發出的一瞬就會被周遭的環境吞沒，根本到不了對方耳中。

沒聽清路唯講話的男人順自其然地將身體前傾，貼近路唯的臉側，背景音樂適時切換，曖昧的低吟聲響起，舞池內瞬間爆出一陣激揚的歡呼，人群涌動的幅度比剛剛還要大，差點將路唯直接撞進面前男人的懷里。

陌生的氣息使路唯背脊一涼，她猛地將面前男人推開來，結果腳下不穩，被周圍的人撞地踉蹌了好幾步，要不是被一只大手穩住胳膊，幾乎就要跌倒在地。

“謝謝。”路唯心下完全亂了，看都不敢看被她推開的男人，也沒心思去看拖了她一把的人，匆匆找了個縫隙往外面鉆。

她心若擂鼓，關注周圍情況的能力為零，以至于連熟悉的氣息都沒有察覺出來。

“喂！”那個被推開的男人一頓，顯然不甘心嘴邊的美食就這么沒了，甚至還想去拉路唯的手臂。

然而那手沒來得及伸出，看向路唯的視線便被一抹高大的身影堵住。

男人抬頭，對上一塊冰冷的金屬面具，以及面具下那雙冷冽至極的眼睛。寒氣自那雙眼睛中流出，讓男人忍不住一個哆嗦，再偏頭，已經看不見路唯的身影了，暗自罵了一句，轉身混進人流。

·

路唯一路腳步不穩地往外走，她對這兒完全不熟悉，只顧著往人流少的地方跑，跑著跑著就到了衛生間門口。

看著左右暗處黏著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路唯面色微紅，大步跨進衛生間。

摘下面具，洗了洗手，而后用停在手上的水珠輕輕地拍了拍面頰。

回想起剛剛突然靠上來的男人，路唯深呼吸一口氣。

她果然還是不適合這種地方，對那些陌生的，不熟悉的人的味道和氣息，排斥根本就是本能，擋都擋不住。

看著鏡子里自己被拍得有些發紅的臉，路唯露出了一絲苦笑。

但當初被從車上走下的裴言用外衣包裹住時，怎么就沒有這種排斥感呢？

那分明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衛生間內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摘下面具的路唯很快便吸引了不少從男廁出來的人，被那些目光赤/裸/裸地打量，路唯抿了抿唇，掏出包包里的手機，正要給柳妍妍發消息，就看見屏幕上已經有了后者的一通未接來電。

打開微信一看，有三條柳妍妍兩分鐘前的未讀訊息。

“你去哪了？”

“我怎么沒看見你？”

“人呢？”

三條訊息和一通未接來電瞬間沖淡了心中的不愉快，路唯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打字。

“在衛生間，我想回去了。”

消息才剛剛發出，路唯身側便湊上來了個人。

“美女，干嘛呢？”又是個陌生男人，剛湊上來，目光就在路唯的身上上下打量著，眼底滿是揶揄和色/情。

路唯抿唇，捏著手機拎起包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美女，相逢即是有緣，不留個微信電話---”男人在路唯的身后伸手，粗肥的手指眼見就要碰上路唯裸露的肩膀，瞇縫的眼睛里露出一絲貪婪。

“認識認識？”

幾乎就差零點零一厘米就要搭上路唯的肩膀，后者本能回頭的同一時間，男人的手也被人橫空截住。

截住他的大手寬厚且有力，讓后者瞬間無法動彈分毫。

“滾。”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路唯和男人雙雙僵硬在了原地。

·

那聲音起初出現在耳邊時，路唯還有些不敢相信。

她以為是舞廳內太過喧囂，震出了幻聽，然而當她回過頭時，雙眸卻瞬間一刺。

路唯曾經幻想過無數種和裴言重逢時的場景，卻從未想過這一天會發生在東城夜店。

裴言果然還是那個裴言，聲音響起的一瞬便讓路唯渾身不能動彈，而當他當著路唯的面將臉上的面具緩緩取下時，后者分明聽見了自己腦海中有什么堅持許久的東西猝不及防碎了一地。

還是那張輪廓深邃的臉，還是那雙冷冽的眼睛。

相隔已有一年，路唯發現自己根本什么都沒有忘。

裴言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將她過去一年做的一切全部擊潰。

企圖搭訕的男人被裴言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嚇住，灰溜溜地跑了，空氣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裴言居高臨下地盯著路唯的臉看了半晌，淡聲道，“瘦了。”

那聲音里聽不出太明顯的情緒，路唯正在努力重啟自己的肢體支配能力，水靈的眼睛用力眨著，手不自覺地收緊，雙腿緊繃。

分明一言未發，但那頭的裴言卻瞬間洞悉了她種種行為之下的逃跑意圖，冰冷的面容下帶著淡淡的嘲諷，“怎么，又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