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件公之于眾時,眾人都唏噓不已。
曾經的天之驕女被殘忍傷害,以這樣方式方式重見天日,實在可悲。校友們聽說這件事,在聯想當年的情景,確實有很多詭異之處,因為當年也都只是學生,竟然絲毫沒有覺得這件事有什么不妥。
在尸體的發現期間,女鬼一直都在現場。她既不回避也不怯懦,相反,她太過正常的表現,竟然讓孟靜姝有些擔心。
這事如果放在她的頭上,指不定會是什么狀態,絕對不會像她一樣淡定。
在這之前,孟靜姝都都只是面對亡魂,也很少涉及他們生前之事。這是孟靜姝第一次深入地參與和了解了一個亡魂生前的事情。
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是唏噓不已。
作為罪犯,李鴻供述了當年他殺害簡爍曼的所有經過,雖然此次案件已經超出了年限,但是由于手段殘忍,法院決定重新進行審理。被告人李鴻被判處無期徒刑并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陳玲陳大海則作為從犯,被處以十年和八年有期徒刑。
案件到這里正式做了了結,只是作為受害人唯一的親人,簡爍曼的母親也因病去世,法院開庭當天只有極少數關注這次案件的記者和當年的校友出庭了。
即便再慘烈,再慘絕人寰,再讓人無法直視,因為受害者和受害者家人都已不在,這個案件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記憶中。
他作為親歷這次案件的當事人,孟靜姝卻久久不能平靜。
因為尸骨被挖出,簡爍曼的魂魄也終于獲得了自由,不再被困于狹小的空間。當天晚上,她飄飄然出了單間,立在廣闊的空間里,不自覺舒了一口氣。
這種不被拘束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孟靜姝看著這樣的簡爍曼,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她。
作為受害人,簡爍曼并沒有什么錯,她只是遇到了錯的人。她的人生或許在遇到李鴻的時候就徹底終結了,或許兩人相愛時確實甜蜜異常,只是那甜蜜太過短暫就被利欲熏心所取代。
“你恨他嗎?”沉默了半晌,孟靜姝終于開了口。
一直望著夜空的簡爍曼扭了頭,她晶亮的雙眼看著孟靜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恨有什么用嗎?我現在不是已經這樣了,如果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倒寧可一直都在那間小房子里。這樣他也可以安穩度日,反正于我來說也只是一具腐尸……”
孟靜姝沒有想到,事到如今簡爍曼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還愛著他?”
愛,這個詞對孟靜姝來說有些陌生,他一個十幾歲的毛頭丫頭根本連愛人是什么都不懂。她只覺得,簡爍曼在這場戀愛中受盡了苦頭。
愛情不應該是甜蜜幸福的嗎?為什么在她看來卻這樣苦澀?
這問題倒是把簡爍曼逗笑了,“我早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又怎么會記不得愛不愛他,只是在得知他有了新的家庭,恩愛的妻子,聰明的孩子時,她竟有些失落。再加上重逢時的那一眼,讓她心臟猶如針扎一般疼痛,簡爍曼就知道,記憶中早已沒了他的樣子,但是這具身體卻記得。
“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這話剛一出口,孟靜姝就想打臉。
果然,聽到她的話,簡爍曼笑得更歡了,“我一個亡魂,還能有什么安排嗎?倒是這一陣子多虧了你,才讓這一切真相大白,又請求解憂湯店店長讓我早些投胎。”
說到這里,她緩緩靠近孟靜姝,“我該感謝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孟靜姝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什么時候上路?”
“店長通知我,今夜就是上路的吉時。”
這么快?孟靜姝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樣說,因為對她來說,這一刻已經等了二十幾年。
解憂湯店里,簡爍曼跟孟靜姝做最后的告別。
末了,搭在孟靜姝的肩頭小聲說道,“丫頭,記得挑男人的時候擦亮眼睛,可別像我一樣。”
孟靜姝抬頭就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簡爍曼再轉頭看向黑貓,態度變得誠摯起來,“謝謝你。”
黑貓反對她的道謝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好了,別磨蹭了,時間已經快到了。”謝必安將湯碗放在方桌上。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簡爍曼將那碗湯端起來一飲而盡,很快從孟靜姝的視線之中消失。
與她相處多月,孟靜姝竟然生出不舍,心中沒來由的難過。
謝天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想什么呢,她能去投胎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你該高興才是。”
“是啊是啊!”孟靜姝抽了抽鼻子,瞧她,都來解憂湯店快一年了,還是這副模樣。
轉瞬想起了什么,孟靜姝開口問,“簡爍曼這一生凄苦,這次投胎能去一個好人家嗎?能不能擁有一份美好姻緣?”
謝必安攤開手,聳了聳肩,“這我哪里能知道?冥冥中自有定數,因果早已注定。人生不管好與壞還是要靠她自己過下去,旁人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好與壞,皆是一種修行。”
經過了這件事,孟靜姝對這番話倒是深有體會。
只是她有些茫然,既然生來就知道一生不易,又何苦反反復復經歷?
剛巧池雍推門進來,聽到孟靜姝的這番話不自覺笑了,“這才是解憂湯店存在的意義。”
他走進來,在幾人是面前站定,“解憂湯店可以讓世人忘掉煩惱,重新投入輪回,過不一樣的人生,一切從頭開始。”
一旁的黑貓發出冷哼,“你這些話也就騙騙世人,支撐世人活下去的只有執念。”
說這話時,他黑黝黝的貓眼看著池雍。
一時間場面變得異常尷尬,池雍一言不發地站著,對于黑貓的吐槽他并沒有反駁。就算已經出世多年,他也仍然放不下執念,更何況是有更多缺點的世人。
孟靜姝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看每一個人眼神都變了,每一個人在她心里都是有故事的人,那故事或甜蜜或凄苦,或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