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姬芮看著扶辰如冰的面容,如炬的目光,有些犯難。
自己在趕往昆侖宮的路上,山門口兩里地的位置,順手救了一個男人,然后被他把劍架在脖子上,差點殺了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面前這個鐵黑著一張臉,對自己充滿警惕和質詢的狐耳少年呢?
要論地位,他是仙尊的關門弟子,同閣主夜冥平起平坐,雖然說現在只是個神君,但自己這個二代弟子在他面前位份低的可不是一點點。
她前后思索了半天,搖了搖頭:“我半路上救了個人,那人身中妖族心蠱,神君察覺的氣息,應該就是那時沾染的吧。”
扶辰沒有動,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面前這有些呆萌的女人,看起來應當不是說謊,只是在昆侖宮門口遇到這樣的情況,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許久,他緩緩開口。
姬芮有些不滿,擰著眉頭看著他:“神君也想得太……”
“如實說!”猛然,扶辰低吼了一聲,讓面前的姬芮一愣,抿了抿嘴,踟躕了半晌:“那個人的胸口,有黑色的云紋圖案。”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如霹靂一般,將扶辰全部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黑色云紋圖案,那可妖皇血脈特有的印記。
面前的人目光突然灼熱的要噴出火,姬芮一時間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兩步。
就聽得昭月的聲音,很是虛弱的從里屋傳了出來:“那個人有沒有把你怎樣?”
屋門緩緩開啟,白發的女子一身睡衣,額頸之上滿是汗水,歪著頭靠在一旁的門框上。
見到昭月的一瞬間,姬芮的心還是猛然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信上有說到她靈力不足,有些虛弱,但眼前這模樣可不像是有點虛弱,到像是已經靈力不支,傷及本源了一般。
姬芮有些心急,想要上前攙扶,就見方才還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的冷臉神君,此刻一臉關切的先行走了過去,一把將她扶住,滿是責備的說到:“你就不能多睡一會兒?”
昭月有些不滿,擺了擺手:“你這契約熱得很,燒的我睡不著。”
面前的一切,讓姬芮一時間挺住了思緒,方才還是冷面臭臉很是欠揍的小狐貍,此刻竟然如此高大溫柔帥氣了起來,攙扶著月尊的模樣,另姬芮無限憧憬了起來。
只有昭月的眸子里,身旁的扶辰一臉嫌棄,好像誰欠了他百萬黃金一樣的扶著她。
慢慢坐在桌旁,昭月伸手拿了個饅頭咬了一口,看著姬芮那一臉花癡的模樣,身子往外斜了斜:“問你呢,他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啊?”姬芮一愣,“哦哦哦,除了要殺我,沒怎么樣。”
昭月的饅頭塞在嘴里,頗為震驚的看著面前的姬芮。
除了要殺她,別的沒怎么樣。
她還想怎樣啊!
她遇到的那可是妖皇的親兒子!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巴不得把她大卸八塊的,絕對的危險人物!
姬芮無視了昭月的震驚,嘿嘿一笑,從一旁拿過個小碗,盛了一碗甲魚湯放在她面前:“仙尊喝湯。”
原本扶辰還覺得事態緊急,很是危險,結果看著面前的女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竟然還挑了一碗王八湯盛了出來,他實在忍不住想笑。
月海浣花閣的弟子,果然一個個都有昭月的影子。
二的很。
昭月抿了抿嘴,目光在那碗清澈透亮的王八湯上落定,循著一股笑意看著坐在一邊忍不住雙肩顫抖的扶辰,又撇了一眼笑呵呵站在自己身旁,等著自己喝王八湯的姬芮。
胸腔里一股濁氣翻滾,堵得慌。
是應該說面前的姬芮傻呢,還是應該說扶辰坐在那等著看熱鬧居心叵測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端起那碗湯,微微吹了一下:“那人除了黑色的云紋,還有什么特點,衣著呢?”
見不怎么燙嘴,才喝進了肚。
“看那個衣著,是個昆侖宮的弟子,紫色腰封的。”
昭月很努力的咽下最后一口,不可思議的瞪著面前的姬芮。
就見她把那碗端起來,又盛給她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煞有介事的贊嘆:“仙尊別說,那男人八塊腹肌,英俊的很!”
“英俊個大頭鬼啊!人家想要你命啊!要你命啊傻丫頭!”那白玉的笛子不知何時被昭月拿在了手里,像是敲木魚一樣,很有節奏的敲著姬芮的腦袋。
姬芮一邊躲,一邊吆喝:“那不是有仙尊么!有仙尊我怕什么!”
之后,屁股上狠狠挨了昭月一笛子,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哎喲哎喲”的叫喚了起來。
昭月的眼眸睨了一眼扶辰,見他面含笑意,坐在那也不說話的樣子,更讓她憋屈起來:“我們天下第一的扶辰,你倒是說個話,支個招啊!”
扶辰看著一旁的女子,又看看眼前的昭月:“為今之計,不如讓她在昆侖宮住下吧。”
昭月嘴巴一歪,干脆的蹦出兩個字:“不行。”
咬了一口饅頭,沒好氣的嘟囔:“昆侖宮什么地方,我靈力都續不上,她一個二代弟子,撐不過三天。”
“你若是放她回去,憑她的本事,活不過三天。”這句話,扶辰倒是說的毫不夸張。
荒原之役,妖皇被冥帝黃泉擊殺,只要在戰場的妖皇血脈,盡數被昭月的山河琴語誅殺,也就是說,現在還能活在世間的妖皇的孩子,若是遇到月海浣花閣的人,定然會是魚死網破。
被姬芮撞破了存在,一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她。
見昭月很是遲疑,扶辰坐到她一旁,睨了一眼身后的姬芮:“我有個大膽的推測,她遇到的人,很可能是向玉林。”
她沒動,眼眸依舊落在姬芮身上。
“紫色腰封的二代弟子遍地跑,一個一個找定然是不可能的,你若把她留在這,他就一定會親自找上門,昆侖宮這種地方,月族人如此顯眼,他反而不好下手。”
聽著扶辰淡淡的聲音,昭月撕了一小塊饅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姬芮。
扶辰說的一點都沒錯,也幾乎是現在能夠拿的出來的唯一辦法,思量了許久,昭月終于是點了下頭:“姬芮,一旁的偏房,你且先住下。”
看那少女有些委屈的投來目光,昭月輕輕笑了起來:“我喊你送來的東西,你拿來了么?”
姬芮正了正身子,抬手指著桌上的兩個罐子:“拿來了,我怕一罐不夠,多打了一罐。”
昭月挑著眉頭看著她,噗的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