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辰沉默的看著他的雙眼,在這寂寥的時空里思哲了許久,終于還是開了口:“就算只是一縷思緒,冥帝在這大龍脈之下,不覺得難受么?”
黃泉微微笑了笑,瞇著眼看著他:“本體又不在這里,這龍脈就算本事再大,也侵蝕不了一縷思緒,一片殘影。”
見他的手輕輕覆在純元微微冰冷的手背上,扶辰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我原以為你意中人是月兒。”
他絲毫不遮掩,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趁著在這真境時空里,昭月不在身旁,能夠問出自己所有的疑惑。
“曾經是,是了很久,很久。”他邊說,邊輕輕撫了一下純元額間的碎發,“直到有一天,看到帝君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的時候,我終于放棄了。”
沉默像是一場無形的風暴,在兩個人咫尺距離中凜然翻飛,睨著面前的黃泉,看著他目光中注視著純元的那柔情蜜意,他有些詫異的開口:“那她呢?”
那目光,落在純元的身上。
黃泉微微斜過頭,看著面前的扶辰:“你們找到的那本書,是她在昆侖宮最初的幾萬年里寫下來的,那時候,作為天族太子的你,還沒有出生,后來她收了你為徒,幾萬年長久相處的時光過去,她也終于放下了對太古帝君的執念。”
黃泉的話很輕,就像是說一件久遠的故事,語氣里聽不出任何的感情,卻不容置疑。
扶辰輕輕出了口氣,突然目光如炬,看著面前的黃泉:“本君有一事,希望冥帝如實回答。”
他頓了下,鄭重其事的問到:
“本君,是不是太古帝君。”
我,是不是太古帝君。
這個問題對于扶辰來說,就像是一個不能被打開的魔盒,當他問出來的一瞬間,黃泉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微微變化了幾分。
變的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許久,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終于點了點頭,說了聲“是”。
扶辰原本所有的猜想,在一瞬間,好似都尋到了答案。
“那你們要的,是扶辰,還是太古帝君?”問出這句話的男人,臉上寫滿了不甘,心痛,與無可奈何。
然而黃泉卻吭哧一笑,坐正了身子看著門邊的他:“我可從來沒說過我要你,那個掘地三尺都要尋你靈識,不惜打破帝君訂下的不問世事的規矩,都要帶著人出來救你的人,可不是我。”
他看著他更加迷惑的模樣,笑意更深:“你是誰,對我而言都一樣。”
那對昭月呢。
扶辰的心中七上八下,難以言喻。
看著他那很是痛苦糾結的神情,黃泉仿佛看到了三十萬年前,那個痛苦的男人,站在婆娑的樹影下,望著高高的三生石,淡淡的同他說到:“本君,在月兒眼中,到底算是什么呢?”
好似歷史重演一樣,此刻的扶辰,眼眸中映出相同的疑問。
黃泉笑著看著面前踟躕的男人,睨了一眼躺在那里沉沉睡著的純元,緩緩開口:“若是這么在意,為何不親自問她?”
他何嘗不想親自問她,可他害怕的不是問她這件事,而是聽到她的答案,害怕聽到她說,是的,她不惜一切做的這些事情,就是為了見到三十萬年前的太古帝君。
看他一籌莫展,黃泉難得一本正經的輕笑了一聲:“這樣,我同你做個交易,你幫我救純元,我幫你問她答案。”
扶辰微微一怔,有些疑惑,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
黃泉鄭重其事的看著他,雙手微微抬了起來,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
一個在扶辰眼中,并不能理解意義的大禮。
睨著扶辰的雙眸,黃泉轉身,輕輕撫了一下純元的面頰:“想要救她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手里有她的靈識,但這胸口的匕首,唯有昭月才有辦法破除詛咒,但她想要進這間屋子,恐怕難于登天。”
黃泉沉吟片刻,終究是沒有將那要昭月一碗心頭血才能救純元的事情說出口。
他抿了抿嘴,看著面前沉睡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縱然是永生的神祗,可也躲不了自私的小小心思。
他沒回頭,背對著扶辰:“怎么樣,這交易雖然現在你是吃虧了點,但是日后你或者昭月若是遇到困難,我和純元都會傾盡全力相助。”
扶辰背著手,看著面前的黃泉,眼眸輕垂:“本君還有一件事。”
黃泉擰著眉頭,沒好氣的嘮叨:“我說你這男人,怎么這么啰嗦,還有什么事情快問,子時馬上過了,你面前我這影子堅持不了太久。”
“在昆侖宮,如何讓她恢復靈力?”
黃泉一愣,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涼唇輕啟。
可還沒來及的發出聲音,子時已過,那身影在扶辰的面前,消散不見。
這可讓扶辰犯了難,最關鍵的事情,居然沒能聽到答案。
他緩緩走到純元上神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在一旁的香爐里,燃了三柱線香:“徒兒回來看師父了,上次來的匆忙,沒給師父點香,是徒兒不孝。”
他后退了兩步,跪在那里,深深叩了下去。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扶辰早早起了身。
打了一整夜的地鋪,讓他好似傷了風寒一般,渾身酸痛。
看著床榻上睡的很沉的女人,屬實不知道她在藥王谷,一下子睡了兩個月的地鋪,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看著她勻稱的呼吸,脖子上的咒印微微發出金色的光芒,扶辰的心多少有些踏實。
那咒印,雖然能將自己的靈力分給她,但轉化起來極慢。畢竟是至陽轉化成至陰,就好似天地間的晝夜交替一樣,那過程極為漫長。
這也是他不愿意讓昭月一個人前往昆侖淵的原因。
以她現在這副模樣,就算有妖族偷襲,都未必能夠及時反映過來,更別說昆侖淵那極為兇險的地方。
他穿好衣服,離開這屋里之前,下意識的回頭立了一道小結界,讓四周的聲響,不會驚擾到她的安眠。
自他昨夜睡下后不久,一股陌生的氣息便始終立于外屋,沒有殺氣,只是那般恭敬的等在那里。
扶辰也不急,硬是閉著眼,守著昭月睡到了現在。
理好了衣衫,他抬手撩開面前的珠簾,一席玄天星辰外衫的女子,有些俏皮的看著滿桌豐盛的菜肴,好似嘴饞難耐,伸手想要偷吃個什么東西一般。
見他出來,探出的手猛然收回,背在身后,嘴巴一咧,干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