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邊上的廊下家是太監們的居所, 這里中了許多棗樹,現在這個季節里,開了不少嫩黃色的花。
范景從直房走了出來, 他穿著青色的圓袍,是一個太監的打扮, 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躬著, 神色謹慎謙卑。
眾太監看著范景走遠,忍不住議論起來。
“那是什么時候新來的?”
“不知道, 不過也忒倒霉, 沒人愿意去幫姚公公盯著姚家娘子,只能這個新來的去了!
“姚娘子如今的脾氣越發暴虐!
“脾氣爆倒是其次,她在宮里總是膽大妄為, 總有一天有好果子吃, 到時候身邊服侍的人都要連累到!
范景離他們不遠, 這些議論的話一字不漏落到他的耳朵中,但他只是笑了一笑。
笑過之后, 他嘆了一口氣。
李桑桑真的太會折騰他。
在登聞鼓一事結束后,李桑桑卻說:“姚五娘不會這樣輕易放過我的。”
她認真地看了范景一眼, 忽然笑了:“我記得前幾日我剛在宮里見到你的時候, 你穿了一個青衫,怪適合的。”
范景臉色頓變,那是一個太監服飾,怎么能說適合他?
范景正要反唇相譏,就聽見李桑桑說道:“范景,你入宮是來幫我的,對吧?”
范景頓時蔫了:“對!
李桑桑說:“那我要你去姚五娘身邊,幫我盯著姚五娘, 你沒有意見吧?”
范景冷笑一下:“我當然是唯命是從,三娘子,我的少主人。”
范景來到姚五娘處。
他還沒有進門,就被門口的花瓶砸到腳上,范景腳步頓了頓,然后神色不變地走了進去。
范景低頭:“五娘子,奴婢是姚公公指過來伺候的。”
姚五娘冷哼一聲:“是伺候?還是替阿翁來盯著我?”
范景抬頭,笑了一笑:“奴婢是姚公公派來幫娘子的。”
姚五娘看起來并不是很信的樣子。
那日姚公公勸了姚五娘放棄對付李桑
桑,他走后,向徐貴妃求了情,說要讓姚五娘出宮回家養傷。
徐貴妃自然答應,她是為了賣給姚公公面子,當然不會著急趕走姚五娘,只是等著姚五娘自己離宮。
但姚五娘顯然是不肯自行離宮的。
她以為這樣磨蹭下去,姚公公會回來幫她,但是姚公公從那日起就不見她。
或許是擔心姚五娘犯蠢,再做出什么給李桑桑放蛇的事,于是派了幾個太監過來盯著姚五娘。
范景正是利用這個時機,換下一個家中有事的太監,跑來了姚五娘這里。
宮里有喬太妃多年經營,安插進來一兩個人,不算難事。
姚五娘冷笑著看了一眼范景:“哦?你怎么幫?”
范景說道:“奴婢有一個關系好的太監,之前在山枕樓伺候李三娘子,奴婢從他哪里曉得不少李三娘子的喜好禁忌!
姚五娘皺起了眉毛,顯得有些猶豫。
她記起了姚公公那日對她的叮囑,姚公公勸她將對付李桑桑的事放下。
姚五娘躊躇了一下,趕走了范景:“自作聰明,誰說我要對付她,她配嗎?”
范景搖搖頭:“既是這樣,奴婢告退!
范景從屋內走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色圓袍,露出些許嫌棄的神態,他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發覺他,于是從姚五娘那里出來,一直往北走。
他繞過太液池,在涼亭出見到了白霜。
白霜問他:“怎么樣?姚五娘還打算對付三娘子嗎?”
范景搖頭,笑了一下:“雖然看起來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有些顧忌,依我說,三娘子太小心了些吧!
白霜橫他一眼:“畢竟姚五娘已經這樣了,她若是發瘋要害三娘子,那也不稀奇,你就多費些心,盯著她吧!
范景看起來有些不樂意,但他也沒有說什么,和白霜交談了兩句就各自離開。
他離開涼亭,走開一兩步,卻見從樹影后面繞出來一個宮女。
宮女說道:“范公公,你怎么跑到這
里來了?姚娘子正尋你!
范景擰了眉頭:“尋我?”
范景從姚五娘這里離開不過一兩刻鐘,他重新走進姚五娘屋內,這時候的姚五娘端坐在明堂,看起來很冷靜,但范景察覺到她其實并不冷靜。
姚五娘呷了一口茶,似乎是在故作淡然的姿態,她問道:“說來聽聽,李三娘子怕什么?”
范景突然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他含著笑意,說道:“那李三娘子上回被山枕樓的小蛇嚇破了膽,自此看了麻繩都要嚇一大跳。”
姚五娘眼中隱約有光:“怕蛇?”
她的語氣漸漸變得有些奇異:“你倒是給了我一個主意!
范景笑得隱蔽:“娘子有了什么好主意?”
姚五娘卻收斂了笑意,掃了范景一眼:“你下去吧!
范景躬身:“是。”
姚五娘悄悄命人將靈圃的大白蟒蛇連著籠子一起搬到了側殿的一處屋子內。
她推開門,看見籠子里白蟒安靜沉睡,臉上顯出得意的神色,她對范景說道:“怎么樣?這白蟒能夠將李三嚇死吧?”
范景點了點頭,他的目光緩緩在姚五娘臉上劃過,他笑著說道:“奴婢也覺得,這白蟒拿來嚇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姚五娘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她皺起了眉頭:“這樣看著,也并不是十分嚇人,有籠子關著呢。”
范景說道:“不如將鎖打開!
姚五娘擰眉:“不行,在李三娘子進去之前,鎖打開了,如果蟒蛇跑出來了怎么辦?”
她搖搖頭,似是被這種可能性嚇到了。
范景接著出主意:“可以將鎖用冰坨子凍住,一時之間化不開,依舊是鎖上的。將籠子放進里間,將人放在外間,李三娘子不會知道里間的動靜,一旦冰化開了,這時候她發現了白蛇出籠,已經無法補救了!
姚五娘撫掌笑道:“是個好主意!
然后她思索:“只是這冰……”
范景說道:“奴婢認識制硝石的匠人!
“硝石?”
范景道:“回娘子的話,硝石
可以制冰!
姚五娘揚了揚眉,她開始覺得連上天都開始站在她身邊來了,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姚五娘對范景笑道:“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事成之后,我一定重重賞你!
范景低頭:“奴婢先謝過娘子!
范景白日里在姚五娘這里伺候,到了夜間尋了高桓不在的時候,就跳進祈福臺和李桑桑商議。
他對李桑桑說了姚五娘的白蟒計劃。
然后他不咸不淡地說道:“三娘子小心,那姚五娘日日咒罵你,她現在有些瘋癲,不知信了什么鬼神,整日念念有詞。”
李桑桑眉尾一揚,她低頭,口中念了幾句什么。
范景問她:“你在說什么?”
李桑桑說:“我也在念經!
范景細細聽去,聽見李桑桑在念:“視我者盲,聽我者聾,敢有圖謀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兇!
的確是在念辟邪咒。
范景心中一動,問道:“三娘子要報復姚五娘?”
李桑桑笑:“這么好看的白蛇,自然要姚五娘和二姐姐好好看看,看看清楚!
李桑桑站起來,低聲在范景耳邊說了幾句話,范景情不自禁轉臉看了看她,然后點點頭。
范景動作很快,兩天后,姚五娘推開門,看見蟒蛇籠子上掛著一只冰坨子。
這冰坨將銅鎖很好地凍住了,一旦化開,白蟒勢必是會沖出來的。
姚五娘臉上露出笑容,她轉身吩咐道:“去請李三娘子過來。”
李桑桑來到李蓁蓁居住的小軒。
李蓁蓁正在被宮里的流言折磨,簡直有些不堪重負,聽聞李桑桑過來,她只覺得李桑桑是來看她笑話的。
但是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李蓁蓁請她進來說話。
姐妹兩人其實是沒有什么話講的,李蓁蓁看著李桑桑細聲安慰她,心中的滋味簡直是不可言說。
這原本是李桑桑應該遭受的罪,為什么卻生生讓她受了。
李桑桑越安慰她,她越能感受到肺腑的惡意沸騰。
李桑桑抬眸瞧了她一
眼,眼中有了笑意:“二姐姐,怎么了?”
李蓁蓁搖頭:“無事!
李蓁蓁在心里暗暗想著,李桑桑大約不知道是她將李桑桑小時候的秘密透露給姚五娘的,稀里糊涂倒是傻人有傻福。
只是讓李蓁蓁自己悶悶氣得吐血。
李蓁蓁暗自生氣,面上卻裝得姐妹情深,她忍得很辛苦。
這時候,有宮女過來了。
“李三娘子,姚娘子請你過去說一會兒話!
李桑桑沒有立刻起身,反而瞇了一下眼笑著問道:“姚娘子只叫我去,沒叫二姐姐?”
宮女說道:“只叫三娘子!
李桑桑轉臉看了一眼李蓁蓁,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哦,對了,上次碰見姚娘子,她和我說,有件關于二姐姐的事要說給我知道呢。”
李蓁蓁心里一涼。
有關她的事?
莫不是姚五娘想要出賣自己?
李蓁蓁一下子感到后背冒出冷汗,她不能讓李桑桑知道是她抖出了李桑桑當年拐賣妓館的秘密。
若是李桑桑知道了,她定然會讓父親知道,讓祖母知道,到時候,她還有什么面目回家,家里人一定會覺得她惡毒的。
李蓁蓁一下子站了起來。
李桑桑依舊是坐著的,她用團扇掩住了臉上的驚訝,她問道:“二姐姐?”
李蓁蓁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有些尷尬:“三妹妹,我陪你一同去吧!
李桑桑眸子閃了一閃:“好啊!
李蓁蓁和李桑桑相伴而行,兩人一起來到姚五娘這里。
范景在這里等著她們,李桑桑掃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平淡,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他。
范景咬著牙笑了一下:“娘子們,這邊來!
李蓁蓁有些疑惑,不知姚五娘為什么沒有在平日的地方見她,不過她見李桑桑沒有異議,不欲暴露出自己來過姚五娘這里,于是也順從地跟著范景走。
范景引著她們二人來到側殿的屋子,讓她們在外間坐了,然后欠身說道:“姚娘子馬上過來,兩位娘子稍等!
李蓁
蓁沒有太過在意。
門關上了,李桑桑偏頭,看了一眼里間,里間用了湘妃竹簾和外間隔開,從外頭看,看不清楚里面,但又沒有完全隔絕死。
李桑桑為自己倒了一盞茶,拿起來的時候,卻不小心潑到了衣裳上,她站了起來,對李蓁蓁說道:“我衣裳臟了,出去讓宮女送一身衣服過來。”
李蓁蓁點頭:“你去吧!
李桑桑走了出去,很細心地為李蓁蓁關上了門。
李桑桑沒有走兩步,看見范景站在廊檐下看她,兩人視線一個交錯,各自走開。
范景來到姚五娘房中,姚五娘問道:“怎么樣?李桑桑鎖進去了嗎?”
范景撒起謊來絲毫沒有心虛的意思,他說道:“李三娘子已經看到了白蟒,她驚嚇不已,向奴婢求饒!
姚五娘冷笑一聲:“求饒?她覺得今日我會讓她出來?”
范景微微傾身說道:“李三娘子說,想要告訴娘子一個有關燕王殿下的秘密,她說,正是因為這個秘密,燕王殿下才對她另眼相待。”
姚五娘愣了一下:“秘密?”
接著她又皺了皺眉:“她說的是真的嗎?”
范景說道:“李三娘子絕望之際,想要用燕王殿下的秘密換一個逃出去的機會,也算是人之常情。”
姚五娘皺眉思索了一下,笑道:“好,我去聽聽她說的秘密!
她站了起來,忽又坐下了:“叫她過來吧!
范景笑道:“娘子,李三娘子已經被白蟒嚇得攤在地上了,走動不了,奴婢正想叫您過去瞧瞧呢,難道……您也怕蛇?”
姚五娘哼了一聲:“誰會怕蛇?”她接著說道,“走吧,去看看李三的丑樣子!
姚五娘笑得高興,邊上的范景也笑了笑,微微瞇了眼。
姚五娘去見李桑桑,范景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趨。
兩人走到屋前,姚五娘抬了抬下巴,對范景說:“將門打開!
范景打開了門。
姚五娘在這時候忽然猶豫了一下,大約是在懼怕籠中的蟒蛇,她揚聲道:“李桑桑,出來
見我!
話音剛落,李蓁蓁向門口走了過來。
姚五娘和李蓁蓁碰了個照面,姚五娘在往里頭看李桑桑,李蓁蓁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李桑桑走后,她一直坐在外間,沒有往里間那邊去過,自然沒有看見白蟒。
李蓁蓁問道:“姚五娘子,你找三妹妹?”
姚五娘正要說話,忽然感到肩膀處被人一推搡,她已經撲倒進了屋。
“吱呀”一聲,門被合上。
很快有落鎖的聲音。
姚五娘頓時臉色煞白,她瘋一般地砸門:“放我出去!”
外面一片寂靜,因為姚五娘事前做了布置,她擔心李桑桑在里頭被白蟒嚇瘋,喊人來救,早就遣散了這里的宮人,還特意吩咐過,若這里有人鬧出大動靜,只管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姚五娘沒有想到,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蓁蓁看著姚五娘狀若癲狂,不由得心里發憷,她問道:“五娘子,怎么了?”
姚五娘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里間懸掛的湘妃竹簾,李蓁蓁察覺到異樣,她走了過去,掀起了竹簾。
對面,一只大腿粗細的巨蟒猩紅著眼,吐著信子,嘶嘶地露出了獠牙,銅鎖上結著冰,冰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李蓁蓁喉嚨里發不出聲音,她想往后跑,腳也動不了,只能狼狽摔到在地,臉色慘白。
高桓急匆匆而來。
他從暗線那里得到的消息,姚五娘用籠子鎖住了白蟒,搬到她的居所,然后邀請李桑桑過來。
姚五娘打什么主意,一眼就可以知道。
高桓立即將手頭的事全部放下,急忙趕了過來。
來到廊檐下,他聽見屋內的喊叫聲。
“來人啊,來人,我是姚五娘,快過來救我!”
“救命!”
姚五娘?
高桓擰了眉毛,腳步緩了下來。
另一個人的喊叫聲他細細分辨了一下,并不是李桑桑,是李蓁蓁。
高桓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仔細聽了許
久,里頭再沒有第三個人的聲音,李桑桑并不在里面。
屋內的叫喊聲沒有停止,高桓若有所思地移開腳步,轉身離開。
若從此里頭這兩人能夠干干凈凈地消失,那也算得上是痛快。
只是這白蟒卻要造了殺孽,平白有些無辜可憐。
高桓走出姚五娘的住所,他問丁吉祥:“桑桑呢?”
丁吉祥正從別的地方趕過來,累得有些氣喘吁吁,他說道:“三娘子方才過來了,被茶水潑了衣裳,又回去換衣裳去了!
高桓垂眼,思考了一下:“好!
丁吉祥問道:“殿下,派出去的人是不是現在讓他們回來?”
高桓得知姚五娘給李桑桑設下圈套后,一邊派出了宮里的暗線,一邊自己親自進了宮。
現在得知李桑桑安然無恙,自然是要暗線收手,免得鬧出了大動靜,平白把高桓暗中的手段暴露了出去。
高桓頷首:“去告訴他們一聲!
丁吉祥轉身就要走開,高桓叫住了他:“去弄些誘蛇粉過來,撒進屋里!
丁吉祥內心一顫,誘蛇粉?
他情不自禁往屋子那望了一眼,那里有一只大蟒蛇,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要往屋里撒誘蛇粉,定然會激起蛇的性子,本來兩個小娘子就難逃厄運,高桓又為她們加上一重艱險。
這是巴不得她們去死?
丁吉祥不敢多想,應了一聲,快步走開。
丁吉祥離開后,高桓想了一想,風風火火走出了大明宮。
若是姚五娘就這樣死了,姚公公那邊大約不好應對,還是盡早將姚公公的事解決干凈。
高桓騎馬來到了一處道觀。
外墻有些破裂,青苔一層又一層地長滿,小徑上雜草叢生,似乎很久沒有人登門。
高桓敲了敲門,很快,有一個花白胡子的道人在里頭拉開了門。
道人有飄逸的胡子,頭上一根木簪,看起來倒是仙風道骨,很有迷惑性,可是他一開口讓人不由得直皺眉頭。
“哎呀,殿下是你,你怎么來了?”
高桓皺了皺眉。
這道人道號玉虛,正是前世給他獻上最后的藥丸的那位。
前世的玉虛道人,言行一致,都是看起來就要得道成仙的模樣,因此高桓急病亂求醫,找上了他。
高桓不知道,他偷來的這一生,是否真的是玉虛道人的藥丸起了作用。
他這一世費力提前找到了玉虛道人,但這個玉虛卻令他大吃一驚,這人簡直像是一個混吃混喝的騙子,讓高桓對前世的自己都有些惱火。
但高桓心中不安定,他經常來找玉虛,聽他東扯西扯,有時候,他覺得這個騙子是大智若愚。
或許,他真的是得道高人?
高桓隨著玉虛道人走進道觀中。
玉虛給高桓倒了一盞茶,開始傾聽高桓的來意:“殿下今日過來,是又有了什么煩惱?”
高桓垂眼,看著茶葉在沸水里起起伏伏。
他有時候會來玉虛這里,講他的煩惱,多數是關于李桑桑的。
關于李桑桑,他心里有許多疑問。
這一世的李桑桑,比起前世老練許多,也算計許多。高桓從前覺得,李桑桑對他這樣冷,是因為他不似前世一樣,他還不是太子,也沒有緊握李年的把柄,更重要的是,李年尚未生病,她不需要在他身邊虛與委蛇。
她用前世對待他的面孔對待他的兄長高樟。
但漸漸地,高桓覺得,李桑桑不止這一點與前世不同。
如今的她會冷靜地算計他人,對待敵人毫不留情。
高桓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李桑桑變了。
高桓抬起頭,對玉虛說道:“上次我和你說過,桑桑已經來到了長安!
玉虛皺了皺眉頭,像是將高桓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他看起來實在有些不著調,他表情夸張地說道:“啊,記得,我當然記得!
高桓瞥了他一眼,眉頭緊鎖,他又開始覺得來和玉虛道人說這些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