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臉一紅,別過臉去,口中卻道:“什么怎么了?”
白冠之仔細端詳了下她,微笑道:“與你相識這么久,沒有見過你替我這個做夫君的倒過一杯水,縫過一根線,今天倒是不一樣了。”
他說完,伸出手去,仿佛做過千百遍般,從琉璃的腦后將她束發的絲絳抽走,攥到手心里。
琉璃無言地看著他的動作,她心里明白他想起了什么。
“回去吧,外面起風了。”他攜過她的手,挽著她走下假山。
沒過幾日,白婉之在宮中所住的鳳陽閣派下帖子和一份禮物過來,說是明日就要離宮,給宮中各人均送了份離別之禮。琉璃揭開盒子一看,是一支制作精美的珠花,看樣子,像是宮外集寶齋的東西。莫非那日在集寶齋外遇見白婉之和歐陽灝,他們就是去采購禮物的?
想到白婉之明日就要走,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琉璃的心里始終有些疙瘩——她是不會原諒自己了吧。可自己到底是希望她幸福還是不幸福,其實琉璃也說不清楚。
她忽然想去看看白婉之,如果白婉之可以不再介懷,那今后在宮中的日子,自己也可以少一分憂心。
叫來小蘭,找了一方古硯做回禮,讓小蘭拿一個紅木盒子裝好,用包袱包了,就去了鳳陽閣。
鳳陽閣伺候的宮女認得是麗妃,便有人去通報,琉璃才剛走近大廳,卻聽白婉之在吩咐:“亭兒,這幾樣東西,你給收拾起來,放到一邊,明日我另有用處。”
她一看,一個年輕女子正低著頭,在一張長榻前整理著幾樣古董杯盞,而白婉之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在吩咐她。
“喲,這不是麗妃娘娘嗎?”白婉之眼尖地發現了她,先出聲招呼,語氣卻不那么善意。
“婉兒……”琉璃心中嘆了口氣,“聽說你明日要走,今日我無論如何想來看你。”
白婉之發出一聲冷笑,卻先對那女子吩咐:“亭兒,先去上茶來。”
那收拾東西的女子趕緊低著頭下去,從一旁的火爐上取了熱水來沖茶。及至她將茶杯奉到琉璃面前時,琉璃才覺得這名叫亭兒的女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這種熟悉感又十分異樣。
“麗妃娘娘瞧著我替灝哥哥新收的侍妾可好?”白婉之邊喝茶,邊含笑道。
琉璃又打量了亭兒半晌,還是看不出什么訣竅,倒是一旁的小蘭拉拉她的衣襟,悄悄地在她耳旁道:“娘娘,小蘭覺得這位亭兒姑娘,很像娘娘的樣子……”
被小蘭一提醒,琉璃重新把目光投向亭兒,這才發現,她的身形,頭發,甚至走路的姿態,都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白婉之才說這是歐陽灝的侍妾,還是她替歐陽灝收的,可她是為了什么,找來這么一個和自己這么像的人?
琉璃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下去吧!”白婉之的話音突然變冷,向侍立在旁的亭兒喝道,那個亭兒立刻乖巧地行了一禮,無聲了退了下去。
“你看這亭兒,十分乖巧聽話,可幫了我大忙了。”
琉璃呆了半晌,望著洋洋得意的白婉之,再也說不出求她原諒自己的話來。
“麗妃娘娘,我這兒還得收拾明日離宮的行李,就不便陪你閑聊了。不過,有幾件事我想告訴你。”白婉之冷然道:“第一,我和灝哥哥之間的事,容不得你插手。第二,你好好侍奉我哥,若是你敢傷害我哥,我要你好看。第三,你莫不要做什么春秋大夢,以為自己還能在這宮里更進一步,我心里的嫂子也永遠只有琳瑯一人。”
她的話說得琉璃冷汗淋漓,連小蘭都十分聽不下去,抓著包袱的手一直抖個不停。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不要發作,抓著座椅扶手的雙手已經捏得指關節發了白。
“琉璃?”突然,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她抬頭一看,原來是白冠之與歐陽灝一同進來了。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白冠之快走幾步,來到她身邊,有些擔憂地抓起她的手,問道:“你這是病了嗎?臉色白成這樣。”
琉璃勉強笑著搖搖頭。
在外頭伺候的亭兒上前來,又給白冠之和歐陽灝上茶。白婉之笑道:“哥哥,你看這亭兒像不像琉璃?”
白冠之頭也不回淡淡道:“不像。”
歐陽灝有些憂心忡忡,他不去看亭兒,上前來替白婉之披上一件外衫:“婉兒,你何不回房休息?打點行李之事,我自會料理。”
“恩。灝哥哥,我這就回去。”白婉之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飛快地答應了歐陽灝的請求。不過,她剛說完,突然面色一變,撐著旁邊的小幾就開始干嘔起來,倒把其他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婉兒,你怎么了?”歐陽灝焦急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一邊追問。
不料白婉之的臉上仍然是甜笑著,她看了眼琉璃,才對歐陽灝道:“灝哥哥,我……我有了。”說完,她害羞地低下頭去。
“有了?”歐陽灝依舊茫然的樣子。
“傻瓜,我懷上孩子了,你要做父親了!”白婉之輕輕點了點他的胸膛。
歐陽灝這才醒悟過來,他十分高興地抱住白婉之,大聲確認:“這是真的?”
“真的!早上剛請的御醫過來診治,千真萬確!”
這下,連白冠之也十分高興:“婉兒,你連哥哥也瞞著不報?”
“當然是要灝哥哥第一個知道了。”白婉之將頭靠緊到歐陽灝懷中,卻又向琉璃道,“琉璃什么時候也替哥哥生一個寶寶呢?”
如果琉璃沒有看錯的話,歐陽灝剛才還興高采烈的臉似乎一下子暗了下來。可是她適才看著發自內心高興的歐陽灝,心中已然如明鏡般了然。
“琉璃已經答應我了,至少要生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白冠之替她笑著答道,“好了,你先休息去吧,明日哥哥來替你送行。”
他攜著琉璃出了鳳陽閣,才走出沒多遠,琉璃就仿佛突然被抽掉了力氣般,軟了下來。
“婉兒有孕,你不替她和歐陽灝高興嗎?”白冠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