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暮色阮黎就揮開牧韞彥搭在她肩上的手。
牧少鍥而不舍的攬上去。
阮黎再打。
牧少繼續搭。
來回三次,阮黎終于惱了,雙手環抱,語氣不虞:“牧韞彥你煩不煩?”
牧韞彥卻不說話,只看著她充斥著不耐的冷清臉龐,半晌后,突然死死抱住她,抱得阮黎兩肋生疼。
阮黎臉色微變,伸手推牧韞彥。
卻只聽一道低低的聲音傳來:“別鬧,讓我抱一下好嗎?一下就好。”
牧韞彥語氣里的受傷和祈求讓阮黎愣住,手頓在半空。
兩人的身體緊貼,沒有一絲空隙。
慢慢的,喧鬧的世界遠離阮黎的耳膜,她只聽見了牧韞彥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你就是我的救贖。”牧韞彥嗓音有些沙啞,“阮黎,你聽見了嗎,我的心臟,現在只為你一個人在跳動。”
阮黎紅唇微微開合,卻是沒發出聲音。
牧韞彥這句話里隱含的沉重和情感讓阮黎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幾秒,牧韞彥放開她,牽著她的手向車上走去。
阮黎落后兩步,看著那個背影,只覺得牧韞彥身上的孤寂濃烈的有些讓人心慌。
明明剛說完那樣的情話,明明兩個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阮黎卻覺得這一刻的牧韞彥自成一個世界,這世界融不進任何人,包括阮黎。
“你到底怎么了,牧韞彥?”阮黎聲音很低,但從牧韞彥僵直了一瞬的背確定他聽到了。
牧韞彥卻一句話沒說,只把她的手握得死緊。
坐上車,阮黎任由牧韞彥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一路無言。
直到進入家門的一瞬間,牧韞彥恍如松了一口氣,身上的孤寂氣息才開始逐漸散去。
轉頭看見面無表情的阮黎,他心頭一慌,像是才反應過來。
囁喏半晌,牧韞彥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我從來不欠溫蕓萱什么,阮小黎,你相信我嗎?”
阮黎從牧韞彥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垂了垂眸:“我能相信你嗎?”
她想起牧韞彥剛才周身濃烈的寂然與壓抑,又想起溫蕓萱那一句話里令人心驚的執拗,有些喘不過氣。
“到底是真的愛過,才會互相折磨。”光是說出這一句話,阮黎都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那只叫嫉妒的蟲子噬穿了。
這一刻她必須承認,她一直很介意溫蕓萱的存在。
然而聽見這句話的牧少卻是驀然瞪大眼,像是不懂他的意思,狀極無辜:“你在說什么呢媳婦兒?”
這個語氣,這個表情,大概是之前她熟悉的那個牧小爺又回來了。
阮黎不自覺松了心神,語氣卻依舊不悅:“夠了,能不能不裝?”
牧韞彥捧住阮黎的臉,對視幾秒,突然將頭靠在他的頸窩蹭了蹭,然后阮黎就聽見耳邊傳來牧少感動的聲音:“全世界都以為我無堅不摧,只有你看出我偽裝的堅強。”
阮黎:“……”
少爺你在說什么鬼?老子說你裝傻,你卻跟我說什么偽裝的堅強???
阮黎磨牙:“你到底哪里學來的這些非主流臺詞?”
牧韞彥聲音可憐兮兮:“媳婦兒,你知道嗎,我今天被人欺負了。”
“呵。”阮黎冷笑,“剛才在酒吧哭的可不知道是誰?被人欺負了這話也就你有臉說。”
聽聞阮黎提起這事,牧韞彥嘆了口氣,終于不再鬧,神情嚴肅的抬頭。
見他深吸一口氣,極其了解他的阮黎一抬手打斷牧少的話頭:“長話短說,說重點。”
正準備長篇大論,扯七扯八一番的牧韞彥頓時泄氣,委屈控訴:“嚶嚶嚶,媳婦兒你怎么這樣子對人家。”
阮黎的手握緊成拳,像是在忍耐什么,頓了兩秒后又松開,慢條斯理整理好牧少的衣領,聲音溫柔:“好好說話,再嚶嚶嚶,我就打爆你的狗頭!”
牧少驀地打了個寒顫:“你,你要從哪兒聽起啊?”
“從你和我分開以后,給你五分鐘自由陳述時間,請客觀講述,不要摻雜私人情感添油加醋。”阮黎雙手抱胸倚在另一張沙發背上看他,“請開始你的表演吧。”
“哦。”牧少乖乖應聲,又咂摸了下嘴,“不對啊,我今天是受害者,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哼!”阮黎嗤笑一聲,懶得理他。
牧少爺頓時老實了。
“就今天老爺子和我打電話,我以為他暈倒了就回家看看,誰知道回家發現一點事沒有,我想走來著,老爺子白眼一翻看樣子又要倒,沒辦法只好留下陪他吃個飯,畢竟是我爺爺啊,裝一百次放羊的孩子我也得信不是。”牧少爺委委屈屈。
阮黎沒發表意見:“嗯,然后呢?”
“然后就吃飯啊,溫蕓萱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說是剛好去看我爺爺,就一起吃了個飯。”看見阮黎面無表情的臉,牧韞彥又解釋一句,“我和她斜對角坐的,全程沒一點接觸。我發誓!”
阮黎不太理解牧韞彥的腦回路:“為什么是斜對角?”
牧韞彥得意的解釋:“因為這樣保持了一個最遠的安全距離,又不用看見她的臉。”
“……”阮黎,“真是難為你了!少爺。”
“不為難,為了你守身如玉是應該的。”牧韞彥一臉毅然,“以后所有雌性生物除了我媽能靠近我半米以內,其他必須保持在一米之外。”
正在敷面膜喝養顏茶的白矜玉驀的打了個噴嚏。
阮黎冷漠拒絕:“那倒不必。”
牧少拉著她手晃了晃,笑得諂媚:“要的要的。”
阮黎嘆了口氣:“所以今天晚上的重點難道不是你和溫蕓萱為什么會同時出現在暮色?你們聊了什么,她又會那樣?”
“我是去找你的啊!至于溫蕓萱,”牧韞彥皺了皺眉,“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大概只能是……挾私報復。”
“挾私報復?”阮黎微微提高了音量。
牧韞彥斟酌了一下說辭:“今天發生了點小沖突,我說了一些讓她不太愉快的話,她可能惱了吧!”
阮黎知道牧少爺那張嘴有多毒,那大概不是不太愉快,估計直接踩溫蕓萱死穴了。
不過牧韞彥不太想說發生了什么的樣子,只是含混過去,然后跳到下一個問題:“至于聊了什么,我說了你別生氣啊……溫蕓萱可能對我還有那么點想法。”
阮黎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你才知道?”
牧韞彥一拍大腿:“可不是才知道嗎,我全身心都放在你身上了,哪有心思關注別的女的想什么,一直當她開玩笑啊!”
他當然不能說早知道,他又不傻。
阮黎默不作聲。
“不過你放心,我今天已經跟她攤牌說清楚了,我說我心里只有我媳婦兒一個人,讓她以后不要聯系我了。”
說完他眼巴巴看著阮黎反應。
忐忑不安的對視半晌,阮黎終于不再多問,嘴角微微勾起:“今天表現過關了,洗澡睡覺吧。”
牧韞彥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眉開眼笑湊過來抱她。
他確實還有很多事沒說出來,比如溫蕓萱今天確實讓他想起了很多不愿想起的,塵封的記憶。
比如,他為什么突然對阮黎說出那樣的話。
回來的路上又為什么會變成那個狀態。
阮小黎不必知道他到底經歷過多腌臜的社會底層,多丑惡的人性世界,她只要,好好被他保護著就好。
而安靜待在他懷里的阮黎,笑意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