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韞彥坐在沙發上，翹著腿跟大爺似的指揮。
“那兒那兒，角落里那么大個酒瓶子看不見啊，給我收拾干凈了！”
方子安委屈巴巴扁著嘴：“我就不能等阿姨來幫我收嗎？”
“不能。”牧少一臉嫌棄，“我可算知道陸腹黑為什么死活把你扔給我了，你這家里簡直無從下腳，怪不得他不愿意進來。”
牧韞彥和陸予這兩人都有潔癖，不過比起來還是陸予的更為嚴重一些。
方子安嘟囔了一聲：“沒兄弟情誼。”
剛才一開門方子安眼淚還沒出來呢，牧韞彥就沉聲喝道：“不許哭。”
嚇得方子安又生生憋了回去。
然后牧韞彥看了他家里一眼，什么都沒問，就先逼著他搞衛生，說是自己實在忍受不了在這樣的環境待下去。
牧韞彥就開始一邊看著方子安打掃，一邊問道：“干什么了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終于聽到親切溫暖的問候，方子安將手上收到一半的東西一放，“我覺得這次完犢子了，林音染那個女人……”
“說就說，別偷懶。”
正欲訴說感情苦難史的方子安喪了氣，虛弱的道：“大哥不然你還是走吧！別管我了。”
“你以為我樂意管你，要不是陸予說你要死了我才懶得過來，這不挺活蹦亂跳的嗎！”
從一進來就突然接到電話的阮黎此刻終于結束了通話，推開陽臺的門走進來看著兩人。
方子安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阮黎求救。
阮黎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下決心開口：“不然子安你還是先去刮個胡子洗個臉我們再聊？”
這倒霉催的樣子用來賣萌實在有些違和感。
方子安：“……”
牧韞彥撲哧一聲笑出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對方子安道：“先別洗，子安，來來來，來這坐下。”
方子安一臉不明所以，牧韞彥卻是催到：“趕緊的，就這個角落。”
“啊？？？”
“快點，哥幫你呢！”
方子安聽話的過去，被牧韞彥摁在客廳的角落。
“拿瓶酒。”牧少一邊指揮一邊又踢了幾個酒瓶子到他身邊。
這下連阮黎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要干嘛？”
牧少嘿嘿壞笑了一聲，湊近她耳語了幾句。
阮黎聽完后的表情有些無語加狐疑：“你確定這樣能行？”
牧韞彥一挑眉：“試試嘛。”
對面一直坐在地上看著這兩口子竊竊私語的方子莫名瑟縮了一下，有種不詳的預感。
然后他就見到牧韞彥拉上一半窗簾，掏出手機對方子安道：“保持剛才那個要死不活的頹喪表情。”
方子安一懵，崩潰的吼道：“牧韞彥你丫沒人性，老子都要死了，你居然想拍照留戀。”
“小王八蛋胡說八道什么。”牧韞彥抬腳作勢欲踹，“給老子擺好咯。”
事實上以方子安現在的狀態，不用擺什么表情都已經喪到極點。
牧少爺興奮的咔咔咔拍了幾張。
拍完后他拿給阮黎看，一副求表揚的樣子：“怎么樣？”
阮黎煞有介事的點評：“不錯啊，你還蠻有攝影天分。”
牧少自己也很滿意：“你說要不要再加個濾鏡，顯得慘一點。”
一旁的方子安兩眼放空，生無可戀，甚至已經開始反省自己前二十七年到底做過什么缺德事，遇到這么兩貨來教他做人。
他從小也算個根正苗紅的好孩子，雖然逃過課打過架撩過妹，但他發誓，他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甚至小學學雷鋒活動還扶過老奶奶過馬路，怎么就會淪落到今天這地步？
牧韞彥和阮黎兩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在干嘛。
過了會兒，牧韞彥過來輕踹他一下：“怎么還坐著呢，洗臉換衣服吃飯去啊。”
“我不去，塑料兄弟情，都是假的。”
“再給你一次機會！”
方子安動了一下，抬頭：“你扶我！”
“……老子揍你信不信？動作快點。”
那邊阮黎拿著手機不知道發了什么出去，走過來拍了下牧韞彥的肩警告道：“好好說話。
看見牧韞彥噤聲的樣子，方子安心里終于暗爽了一下，隨后又捂臉道：“快兩天沒吃東西，手軟腳麻了。”
牧韞彥發出無情的嘲笑：“以為自己十七歲，失個戀還酗酒絕食。”
不過還是伸手將人拉起來。
看見方子安腳步虛浮的進了洗手間后，牧韞彥對阮黎問道：“回信息了嗎？”
阮黎搖搖頭。
“你們家小妞不是真不喜歡子安吧？這么狠心？”牧韞彥揚眉。
人看起來軟萌萌的，沒想到心腸還挺硬。
阮黎白他一眼：“哪兒那么快，你總得讓人做個心理建設吧！”
此時林音染正站在方子安第一次見面時帶她來的極限運動中心。
她剛在蹦極塔上耗了快兩個小時后，終于鼓起勇氣決定——放棄。
然后林音染就在工作人員理解又好笑的目光洗禮中很慫的下來了。
下來后她幽幽的嘆了口氣罵自己：“林音染你真沒用！”
緩了幾分鐘，她從儲存柜中拿出自己的包，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有不少信息，最近一條是阮黎發過來的一張圖片。
林音染有些奇怪，點進去放大，隨后心臟便是驟然一緊。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有個人縮在房間角落，胡子拉碴，眼神黯然絕望，滿身都散發著頹喪氣息，宛如被世界拋棄的可憐蟲。
這是，林音染從未見過的方子安。
在她印象里，那個人似乎永遠都是在沒心沒肺笑的，好像從沒有煩惱，那張陽光清爽的娃娃臉，也永遠帶著干凈笑意，看一眼就能讓她的世界發光。
林音染死死盯著照片，一直到屏幕暗下去。
突然有一滴眼淚驀然從眼里滑落。
過了片刻，她抹了把臉，抬起頭時眼里一片堅定。
蹦極塔上，工作人員看著下去沒多久又上來的姑娘有些不解。
“誒妹妹你怎么又上來了？我們這邊馬上下班了，可沒空跟你再耗兩小時了？”工作人員語帶笑意，有些善意的調侃。
林音染低頭看了一眼，腳有些軟，卻依然倔強道：“再讓我試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