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艾羅不上學(xué),于洛洛帶了他一起去趙氏老宅。
就如同趙廷瀾所說的,于洛洛和趙廷婷并沒有很親密,以前甚至算是一度交惡,后來趙廷婷成長了許多,于洛洛也經(jīng)歷了很多事,以前的事算是揭過去,沒在計較了,但平時也沒什么來往。于洛洛想著,帶艾羅過來,好歹是個潤滑劑。
果然,進(jìn)了趙氏老宅的院子后,看見從別墅里出來的趙廷婷,艾羅就甜甜地叫了聲:“趙老師——”
原本臉上沒什么表情的趙廷婷,見狀也露出些笑來,道:“艾羅,最近在幼兒園過得好嗎?有很乖嗎?”
艾羅使勁點了點頭,禮節(jié)性回問道:“趙老師你最近幾天過得好嗎?”
“我……”趙廷婷頓了一下,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艾羅,以后,你要叫趙老師姑姑了,還記得媽咪在家里怎么跟你說的嗎?”于洛洛岔開了話題,說的時候小心觀察著趙廷婷的表情。
“嗯,記得——”艾羅點點頭,道:“趙老師是爹地的妹妹,所以是我的姑姑。”
“趙老師,我可以叫你姑姑嗎?”艾羅也小心地問道。來之前,于洛洛告訴她,趙老師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們倆要去好好哄一哄趙老師。于是艾羅記著自己的任務(wù),學(xué)著于洛洛的樣子察言觀色起來。
趙廷婷愣了兩秒,看著艾羅那雙圓溜溜的,好奇又無辜的大眼睛,突然間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鼻子就有點酸酸的。
“……嗯。好呀。”她轉(zhuǎn)過頭去,壓住了鼻頭那一陣酸,道:“艾羅,我們進(jìn)屋里去吧。姑姑讓人給你準(zhǔn)備小點心吃。”
艾羅沒有注意到趙廷婷的神情變化,一聽有小點心吃,心里立刻雀躍起來,趕緊去看于洛洛。
于洛洛平時控制著不讓他吃零食,現(xiàn)在也不管了,點頭應(yīng)允了。艾羅立刻歡呼一聲,跑上前拉住趙廷婷的一只手,道:“姑姑,我們快去吧。”
趙廷婷平時照顧過很多小朋友,也拉過艾羅,可是此情此景,她握著艾羅胖墩墩的小手時,只覺得格外溫暖,心里又是一股說不清的酸脹的感覺。
到了別墅樓里,趙廷婷請廚房的傭人幫艾羅準(zhǔn)備小點心。老宅里留有幾個傭人,是趙廷瀾留著打理老宅的,趙廷婷這次回來住之后,并不讓傭人們做什么事,現(xiàn)在一安排,廚房的傭人立刻去了。
“你吃過早點沒有?”于洛洛開口道。
“嗯……不餓。”趙廷婷簡短道。
于洛洛于是不再說什么。
等點心上來,艾羅開開心心地吃了幾塊,趙廷婷也輕聲慢語地跟他說了幾句話,如同幼兒園里溫柔耐心的老師。
隔了一會兒,艾羅吃的差不多了,于洛洛道:“艾羅,讓阿姨帶你去后面的花園里看狗狗好嗎?那里有一只很活波的金毛犬哦。”
一旁的傭人是后來新來的,并不認(rèn)識于洛洛,聞言意外,笑道:“小姐,還知道我們養(yǎng)著金毛犬吶?”
“嗯,可以麻煩你帶他出去玩一會兒嗎?”于洛洛禮貌道。
傭人知道這是有事要談,笑著應(yīng)了帶著艾羅出去了。
艾羅出去后,趙廷婷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然后慢慢消失了。
“廷婷……”于洛洛開口。
“什么都不必說了。大哥讓你來的,我知道。他總會有他的理由的,我不怪他。所以,你們……什么都不必說了。”趙廷婷雙目無神,轉(zhuǎn)過臉去,漠然地道。
于洛洛知道,這不是不怪,是她在壓抑自己。
于洛洛站起來,四下里看了一下。
“你要走了嗎?”趙廷婷問,遲疑了片刻道:“能不能……讓艾羅,留下來玩兒一會兒?”
于洛洛沒想到,艾羅倒成了趙廷婷此時唯一接受的慰藉。
但她很快也能理解了,趙廷婷此時最為渴望親情,可是她現(xiàn)在的親人——趙廷瀾,她的大哥,直接或間接導(dǎo)致了她母親的死亡,她從情感上又不允許自己去親近趙廷瀾。而艾羅,這樣隔著代的親情,哪怕他只是毫不懂事的孩童,卻也成為了她的安慰。
于洛洛曾經(jīng)一度也是很厭煩那個囂張跋扈的趙廷婷的,可是現(xiàn)在,也是真心覺得她讓人心疼。
“當(dāng)然可以,艾羅今天不上學(xué),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在這里。”于洛洛道,她看到趙廷婷的神情有一絲放松了下來。
“不過……我現(xiàn)在也不是要走。哪怕你趕我,我也還要再賴一會兒呢。”
趙廷婷聞言又愣了一下。
于洛洛終于在餐廳的角落找到了酒柜,她走了過去,拎出瓶酒來,也不大懂,看了眼度數(shù),還行,不低。又拿了兩個杯子,走回到餐桌旁,把杯子和酒往趙廷婷面前一擱。
“喝兩杯吧?”于洛洛說著就咕嘟咕嘟倒了兩個半杯出來。
“于洛洛,你這不是欺負(fù)人么?”趙廷婷莫名其妙,但也知道于洛洛酒量好,心里就有點火氣上來了。
“對啊,欺負(fù)你,來,喝吧。你以前欺負(fù)我那么多次,我欺負(fù)你這么一回怎么不行了?”于洛洛說著,把一杯酒硬塞到趙廷婷手里,自己提起一杯,喝了一大口。
“你……”趙廷婷忽然就紅了眼睛,也不知是被激將了賭氣還是怎么的,也仰頭喝了一大口。
兩個人也不說話,你一口,我一口,鉚著一股勁兒,半杯烈酒很快就下了肚。
趙廷婷是空著肚子喝的,加上本來酒量也不怎么樣,這一下胃里就翻江倒海起來,又疼又想吐了。
她站起來嘔了幾下,什么都吐不出來,難受得眼睛更紅了。
于洛洛沒看見似的,又給兩人各自平上,杯子往她面前一推,道:“再來一杯吧。”
趙廷婷忽然抓起酒杯就往墻角砸了,眼淚也冒出來了:“你們就欺負(fù)我吧!我父親沒了,母親也沒了,你們就都能欺負(fù)我了!”
“我們?誰跟誰?我和趙廷瀾嗎?我就算欺負(fù)你了,你大哥怎么也欺負(fù)你了?”于洛洛故意道。
“他怎么不欺負(fù)我了!”趙廷婷眼淚徹底流出來了,“就不能再等等嗎?我知道我媽不好,她妨著他的事兒了,她不值得同情,可是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帶她走了……再有兩三天我就帶她走了……”
趙廷婷哭倒在桌子上,借著酒勁兒放聲哭起來。
于洛洛知道,這一下能哭出來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