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神器在手,蕭星找陰無咎,尋自己靈魄,解心中的疑竇;臨了,月曦欲言又止,給予一個簡而言之,意味難明的忠告。
朝陽當空,幽夜隱匿,幽寂的夜幕被明媚的烈芒稟退,寒冷被暖陽驅逐,天清地明,萬物迎陽而展,天地重歸清明。
“他們都知道了?”
凝立于密林之中,看著天際逐漸濃烈的烈陽,蕭星的眼里,閃過了一絲隱憂。
一縷殘陽從密葉縫隙中灑落,照在一張眉頭微蹙,面容凝然的俏臉上,姬雪回首,望了望遠處大樹下環肩而靠,閉目養神的姬墨,幽然一嘆。
“瞞不住了……半月前,他曾想要殺我,若不是無極在側,與我聯手與其打了一個兩敗俱傷,引動劉叔,血叔及時感到,恐怕……”
蕭星目光一凜,豁然轉身,眉頭緊皺。
“聯手?”
“嗯,聯手。”
“連你都壓不住?如果我沒猜錯,你的修為,應該是靈王了吧。”
“當時他的修為暴增數倍,我與無極兩人聯手都壓不住!”
姬雪苦澀一笑,蕭星心頭一沉。
“事后他怎么說?”
“全然無知,似乎那段時間,他是另外一個人。”
目光一跳,目光微轉,看著前方抱肩而坐,顯得有些孤寂的身影,幽幽道:“看來,已經開始了……”
姬雪無言,澀然道:“姬墨他自己也隱隱有所察覺,我想,他的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曾有多次想要獨自離去,卻被血叔,劉叔等人阻攔,今朝我們帶他前來,除了助你以外,其實還想詢問你……額,你胸口的那位,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你們想借我之手,滅掉他體內的殘靈?”蕭星眉頭一挑,凝然反問。
“不知是否有不傷靈魄,獨滅殘念的辦法?”姬雪頓了頓,俏麗無雙的玉顏上閃過了一絲希翼。
“別人可以,他卻不行,你應該明白的,先不說他能不能承受的住,就單說一條,他本身的靈魄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想要滅殘靈,除非連靈魄也焚去,屆時,他最好的結果便是靈魄消弭,修為盡喪,淪為廢人,你覺得,以他的性格,他愿意?”
姬雪啞然苦笑,換做是她,她寧愿死也不愿意淪為廢人,若是一開始都沒踏入這條路也就罷了,現如今有了一些成就,卻要一朝廢棄,誰也不愿意。
就好比現實中拍拖一樣,住慣了水簾洞的人,突然得知以后只能靠五指山了,誰不急?
不用找借口,也不用挑毛病,時間可以抹去一切躁動,當最初的心動沉淀,留下的,只有不舍罷了。
至于不舍什么,各位心里應該有一把秤。
咳,回歸正題。
蕭星看著面前苦笑無言的女子,沉吟良久,最終只能無奈道:“這樣吧,此間事了,我去一趟夜家,你們這段時間好好看住他,尤其是你,盡量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你跟他體內那位的關系,你應該清楚。”
“嗯,如此,便多謝了。”
姬雪愁眉微展,款身一禮,蕭星頜首回禮,轉身走出了密林,因為他們要出發了。
“蕭兄,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于一時呢?”
夜無極顯然對他的決定還耿耿于懷,見兩人談完‘正事’,便對著緩步走來的蕭星開口勸慰,蕭星默然一笑,搖頭止步,靜靜的看了一眼眾人,頜首一禮。
“諸位,今日緣淺,來日再聚,告辭了!”
話落,他也不等眾人回應,看了一眼一旁閉目酣睡,卻眼淚滾滾的小人兒后,轉身走向了身后某處密林,不多時,他的身影便消弭不見。
眾人凝立在原地,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良久無言,有無奈,有不解,也有擔憂,神情不一,眼神各異。
而那一直閉目酣睡的夜無灀,則在這話落的那一刻猛地睜開美眸,淚眼朦朧的看著蕭星的背影,俏臉微緊,凝眸不語。
其手中,一絲黑白相間的水紋,若隱若現……
“蕭大哥,下一次,我將跟你并肩作戰,一定!”
……
耀陽孤墜,烈芒流落,點燃天際無邊云海。微風拂過,絲絲火漣輕起,云氤霧氳,似夢似幻。
云海中央,一座占地不知幾何,雙眸無法盡望的孤島浮云而墜,如云中潛龍,隨波浮沉。
島上,奇峰兀立,無邊無盡,連成一片逶迤連綿的山海,煙云繚繞間,時有偉岸身影出沒,隱立于奇山之頂,蒼穹之下,威勢無邊,引起陣陣浮海蒼茫。
山脈中,一座流暈凄白的孤峰上,一處黑如漆墨的魔殿中,一白衣男子手握一個青黃葫蘆,一邊靠座淺酌,一邊凝眸淡望前方氳海紅陽,雙眼迷蒙,若醒若醉。
其下,十數道身影緘默垂立,淡淡的威壓從他們體內逸散而出,將此件的空間凝結如水,不時有莫名虛漣蕩起,在半空中相撞,撞起道道龜裂的虛無,但他們卻置若罔聞,緘默靜立,不言不語,氣氛詭寂而壓抑。
嗡~
兀的,沉寂被一道從虛空踏出的身影打破,眾人眼眸一動,抬眼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琉璃白袍,面容冷寂的老者踏空而出,躬身站在了殿內中央。
“如何了?”
主位上,白衣男子淺酌不停,淡淡開口;白袍老者彎身拘禮,恭聲回應。
“禁靈陣,破了。”
嗡~
咔咔咔……嘭!
此話一落,男子舉葫而灌的手猛地一頓,一滴無色水珠從其嘴角滑落,水珠似乎有神異莫測之力,空間難阻,虛空難受,甫一出現,便滴穿層層虛空,徑直沒入漆黑虛無,而沿途所開空洞,則被詭異水紋侵蝕,散而不斂,久久不愈。
男子從失神中回神,直起身形,扶手將眼前被水紋侵蝕,漸漸擴散的虛無抹平后,凝眸道:“當真?”
“九成。”
砰砰砰~
男子一頓,周身氣勢一散,虛空如氣泡迅速炸裂,露出一大片漆黑虛空,對此,此間眾人置若罔聞,躬身垂立,不言不語。
良久后,男子身體一軟,又靠坐在了主位上,懶散的看著殿外云隱霧繞的無盡流云,淡淡開口。
“去吧,態度好一些,他們雖然今非昔比,但卻也不是你現在的水平可以怠慢的。還有,幽煞珠遺失的夠久了,該拿回來了,如果有可能,連判天筆也一樣帶來吧,我們自己也要有些準備。”
老者一滯,頓了頓,咬牙回應道:“尊主,那些小事,順手而為罷了,可……真的要請他們回來嗎?他們,并不好相與。”
“這個千年之局,總得要人來扛的,本尊還不夠資格,扛不起這悠悠天地,去吧。對了,帶上冥凰,萬無一失。”
“是!”
男子幽然一嘆,老者聞言躬身而退,此間默立的十數人齊齊躬身一禮,在起身的那一刻,便已經消失于虛空之中。
對此,白衣男子置若罔聞,只是淡然的看著前方浮沉云海,倚座淺飲,漠然不語……
…
烈陽當空,暖芒灑落,浮云萬里白如煙,晴空無盡碧如海,天地一片清明。
耀陽晴空下,一座琉璃銀城盤臥而立,淡淡銀芒隨風而起,卷起一片銀絮,將來往于城內城外的人流印射的有些迷幻。
此時的幻星城,已經重歸了以往的平靜,喧囂鼎沸,人潮如海,并且此間那籠罩四方的銀色光膜,也已然消弭無形。
“聽說了么,落星城出事了。”
“聽說了,好像是那地下的殘魂都跑出來了,嘖嘖,據說是前陣子讓幻星城戒嚴的邪修干的!”
“我就說么,什么邪修能讓星辰閣那么大張旗鼓,原來是有本事的高人,厲害,厲害!”
“嘿,再厲害又能怎樣,陰閣主已經帶人趕去那里,這次,估計玄了。”
“行了,懸不懸干咱們鳥事?少扯淡了,快走吧,別一會兒去了連跟雞毛都撈不到……”
“對對對,趕緊走,那些靈魄別看殘缺不全,可頗為了不得,微微一劃,就能割裂虛空,很多人眼紅呢,去晚了就沒了。”
“廢話,那些可是從落星城跑出來的好東西,當年神戰之地殘存的殘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多么珍貴,趕緊的!”
“來了來了……”
余音淡去,幾道身影相攜沒入遠方,去尋找他們心中的機緣,隨著落星城內那無盡殘靈的涌出,此時的冥域,陷入了一種沸騰的動蕩中。
以往,落星城下的殘靈被星辰閣掌控,此間眾人雖然素有耳聞,但卻無緣一見,只知其來歷不凡,是當年神戰之地大能殘留,現如今,殘靈被‘域外邪修’釋放,灑滿冥域,那么此間眾人的心思便顯而易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也不知是誰在貪念誰……”
待幾人身形離去,此地陷入沉寂,蕭星便從一處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一邊看著那數道消失的背影,一邊抬腳走向了不遠處那聳云而立,身居百丈的銀色巨塔,搖頭默嘆。
片刻后,當他在這渾潤一體,無門無路的銀色巨塔前站定,抬手虛握,手中一塊紫色的玉牌猛地泛起淡淡紫芒,將其身形籠罩后,他腳步一踏,徑直踏入塔內,瞬息消弭。
只余那宛如水漣般,蕩起道道銀波的銀色壁面動蕩不停,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