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星仁從趙為民局長那里出來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剛進門,電話就響了。
是檢察院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柳亞民打來的,他問:“你在哪里?”
石星仁回答說:“我在辦公室的。”
柳亞民說:“那我馬上過來,你可得等著我啊。”
“你要來我哪敢不等啊?”石星仁說道。
石星仁心想,等到柳亞民從檢察院過來至少也得半個小時吧,還不如先瞇上一會。昨晚上發現碎尸塊后到現場一折騰差不多就是一整夜,弄得自己只睡了兩個多小時,一大早又被趙為民局長叫了去,現在感到特別困乏。
石星仁倒在沙發上準備瞇上一會,可以就在他剛倒下去的時候就有人敲門了,他起來開門一看,門外是柳亞民。
“你怎么來得這么快?”石星仁問
“我就在樓下打的電話。”柳亞民笑道。
“我還正想瞇上一陣哩。”石星仁說:“昨晚的碎尸案整得我一晚上沒得覺睡!”
“那可就對不起啰!”柳亞民說。
“嘿,沒事!不能說是點都沒睡,多少也還是瞇了兩個小時的嘛。說吧,有何指教?”石星仁邊說邊指了指靠窗的沙發,兩人走過去坐了下來。
“指教可談不上,我是專門為工作上的事情來向你請示的。”柳來民說。
“向我請示?呵呵,你找錯人了吧?”石星仁笑了起來。
“你看,能不能把看守所里所有民警的背景都調查一遍?”柳亞民說。
石星仁一愣,坐在那里用手托著下巴沉思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只能秘密進行!”
“這可就是你石局長的拿手功夫了!”柳亞民笑道,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一直擔心公安方面不會同意,那樣的話工作開展起來就會遇到很大的阻力。
柳亞民在得知劉輝死亡一案中有殺人未遂的可能這一情況后立即派出了檢察員參與到案件的偵查中來了。他最得意的是別人說他的鼻子比獵犬還靈。這次他感覺自己又嗅到了特殊的味道了。劉輝雖然是突發疾病死亡,但死之前曾嚷著要檢舉比他還要大的貪官,而這之后就有人要加害于他,這不得不讓柳亞民特別地興奮了起來。他特別地提醒他派出來的檢察官要注意調查楊六順的背景,看看楊六順與什么人有來往,與什么人有特殊關系,可調查了幾天卻并沒有發現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所以這就來找到石星仁,想依靠公安的偵查手段了。
“楊六順衣服里面搜到的東西經過化驗也得出結果了。”石星仁說。他是指在看守所值班室里掛著的那件警服,是楊六順下班前換下來的,偵查員從警服衣袋中搜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柳亞民注視著石星仁,在等待石星仁的下文,他還不知道從楊六順衣服里搜到什么東西這個事情。
“是氰化鈉!”石星仁加重了語氣說道。
“噢——,”柳亞民急忙問道:“是什么時候搜到的東西?”
“就在得知方便面盒里有劇毒藥品毒鼠強的那天,因為當時對搜到的這一小包東西沒有化驗,就沒有向你通報情況。另外還在楊六順的工作筆記本上發現他記得有一些東西,經技術人員對筆跡進行鑒定后,已經確認是他本人所寫的。”石星仁又說道。
“哦?什么內容?”
石星仁走到辦公桌前把電話話筒提起后撥了一個電話,接通后說:“錢大隊長,你叫人把楊六順的筆記本送到我辦公室來!”
打完電話后石星仁返回沙發上坐下,說道:“楊六順在筆記本上有一段話,意思是他很后悔他干的事情,不過好象與下毒沒有聯系,等一會他們把本子拿來后你再看吧。”
“那會是什么事呢?”柳亞民問。
“可能是指賭博,也可能是指其他的什么。”石星仁說。
“你可捂得真嚴實啊!”柳亞民說。
“這不才剛有鑒定結果嗎?可你的嗅覺也真靈敏啊,來得也真是時候!”石星仁笑道。
兩人交談了好一陣,石星仁通知錢思哲叫的偵查員還沒有來,柳亞民問道:“怎么東西還沒有送來呢?”
“嗨,從刑偵大隊到這里還有些路程呢!”石星仁說。
兩人正說著,一聲“報告”在門口響了起來。
石星仁說:“進來!”
刑偵大隊的一個偵查員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子走了進來。
石星仁說:“你把本子放在這里,先回去吧!”
偵查員把本子遞給石星仁后就走了。
石星仁把本子翻開后遞給了柳亞民,“你看看吧,這是他失蹤前的那天晚上寫的。”
柳亞民把本子接過來后,看到了上面寫的這么一段話:“今天這場雪很大,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我的家鄉下的雪比這還大,我很想回去看一看。這一年來,我也許是這世界上最不走運的人了,我很后悔會沉溺于其中,欠了這么多的債,于我來說,是根本還不上的。雪又下大了,不知天亮后車還通不通,在我的老家可能這些天已經不通車了。這雪能蓋住一切,可卻無法遮蓋我的悔恨啊!我真心的希望素珍和娟子以后的日子過得很好。”
柳亞民看完后思索了好一陣才說:“這段話看起來有點象絕筆似的!”
石星仁雙眉緊鎖,說:“是啊!我感覺這個案子并不簡單啊!”
“你的看法呢?”柳亞民問。
石星仁聽到柳亞民這么問了之后,眼睛盯著柳亞民看著,說道:“我想現在的關鍵是把楊六順找到,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已經涉嫌投毒殺人,但沒有找到他本人,很多事情都還不好說。”
“如果確實是楊六順涉嫌投毒殺人,那他背后的黑手會是誰呢?”柳亞民揚了揚眉頭,問道。
“這我還沒有考慮過。”石星仁說。
“楊六順平時接觸的人都有哪些,這個情況查得如何?”柳亞民問,這是他此行的一個主要話題。
“從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據看守所的民警說,楊六順到看守所來了一年半的時間了,與所里的民警都沒有過多的交往,大家對他的情況都不是很清楚。也派人找到了他老婆,他老婆說她和楊六順已經離婚兩個多月了,離婚過后楊六順就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但是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查到他租的住房在哪個地方。他老婆說,在他們離婚之前的幾個月,楊六順經常晚上到了深夜才回家,說是在加班。我們也對這個情況進行了了解,那段時間里單位上并沒有加班任務,于是我們想查清楚他那段時間晚上都與誰在一起,但是這個情況到現在也還沒有查出個眉目出來。”石星仁答到。
石星仁說話的時候是一直盯著柳亞民的,他想從柳亞民的面部表情里觀察點什么。雖然這幾天偵查員已經調查到了楊六順平時經常來往的幾個人,而且也暗中安排人在監控這幾個人了,但石星仁還把不準柳亞民的來頭,在摸不清柳亞民的底細之前他是不會輕易把偵查的情況全都抖出去的,總得留點什么吧?因為很可能這個案件背后牽扯的關系很復雜的。
“你派到東北去的人工作情況如何呢?”柳亞民又問道。
“找到了楊六順的老家了,但他家里已經沒有人了,他的父母親都過世了,還有幾家遠房親戚,都說沒有見到他回去。我已經交待了在那邊工作的偵查員與當地派出所聯系上,安排妥當后就回來。”石星仁說。
柳亞民掏出香煙,抽出一支香煙遞給石星仁。
“我不吸煙的!”石星仁把手搖了一下,隨口又問道:“你們市檢察院的意見呢?”石星仁知道劉輝受賄案是市檢察院主辦的,這劉輝死了,市檢察院總得有個意見才是吧。
“這不就是市檢察院催著我呀,說要我過問緊一點,有什么新的情況及時匯報。這個案件如果確實是謀殺的話,后面總得有個什么人才對吧?”柳亞民邊說邊把香煙點上,然后又自言自語到:“這楊六順到底跑哪去了呢?”
猛地,柳亞民把手中的煙往煙灰缸里一杵,說:“你說,楊六順衣袋里有一包氰化鈉,毒性也夠強了吧,怎么還會用毒力比氰化鈉低得多的毒鼠強來下毒呢?”
石星仁說:“只有一種解釋。”
“投毒的人不是楊六順!”柳亞民嚯地站了起來。
“聽說你們已經決定釋放江兆平了?”對柳亞民的說法石星仁不置可否,把話題轉開了。
“是的。”柳亞民又坐了下來。
“為什么?”
“一是查無實據,除了那幾個人的檢舉外,沒有其他的證據可以證實。二嘛,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不說了吧?”
“查無實據只是一個托辭吧?關鍵還是第二點上。”石星仁說:“我還以為你能頂住呢!”
“我?嘿嘿,你也太高抬我了,我有那個能耐嗎?”柳亞民說。
“江兆平大概在哪個時候放出來?”
“可能就這幾天吧。據說還是叫他當刑偵大隊長?”
石星仁說:“聽到了這個風聲,但具體我也不清楚,與你一樣!”
兩人對視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