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章你知道這是什么

這我當然知道，只能在臉上賠了個大寫的尷尬，再看織夢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只我詫異的是，織夢竟然還要來安慰我。

“你倒不用如此一副悲戚哀傷的模樣，就當我不想活了，現在正好解脫。而且我就喜歡你平日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突然如此傷春悲秋起來，卻是沒有之前那么風韻。”

額……

她這都不想活了，也是要死了，難道還不許我哭一哭嗎？

卻是吸了吸鼻子，特別委屈地看了乾元一眼。乾元特別無奈，既要克制個性十足的織夢，又要照顧到我的心情，確實辛苦。

“你也不用哭，這不都到醫院來了嗎？總會有辦法的。”乾元這就算安撫到位了。

可我就想說，這地方不是醫院嗎？應該只是來醫人的，織夢這種貌似不能治。

不由得悲從中來。

但我也只哀怨了一分鐘不到，因為鼻子嗅嗅的時候，聞到了一層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鬼氣，之后走進來個三十多歲、穿著白大褂的大叔。

大叔大腹便便的，白大褂也有些灰蒙蒙，長得肥頭大耳，一看就不知道不是什么正經醫生，然后咧著嘴巴沖著我笑，有些別有深意。

當然他這么笑，并不是什么變態大叔，而是因為很不巧的，我們剛好認識。

他叫陸屬，是奶奶的徒弟。

陸屬這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奶奶給取的諧音。人其實是上古的一種怪獸，歷經數千年后變成人形，人稱鹿蜀。

據《山海經》記載，鹿蜀是生活在杻陽之山，大概是在今天的廣東一帶。鹿蜀長得和馬差不多，但腦袋是白色的，身上的紋路和老虎差不多，還有條紅色的尾巴。身形驍勇，體態輕盈，叫聲是動聽溫和的歌謠，據說將它的毛取下，佩戴在身上可以澤被子孫。

那老實說，像這種活在山海經里的上古生物，都是可遇不可求，便是活在傳說中。在我約莫六七歲的時候，他找到奶奶，說要問她學醫術，治療厲鬼亡魂。

我奶奶覃朝雨那時候早就聲名在外，來找她學習醫術的人和小鬼都絡繹不絕，但奶奶那時候一心想著傳授給我，讓我有一技之長。

奶奶要教我這個，本挺好的。但我偏偏興趣乏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不合適，奶奶起初還對我抱有幻想，可次數一多，她也漸漸意識到我和它的格格不入，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處。

就雖然不指望我，但總歸希望自己畢生所學能有人繼承。再加上妖魔厲鬼的慧根要比人靈敏太多，奶奶為了省事，想著教的時候可以輕松些，就選了這只鹿蜀做自己的弟子，把醫鬼的術法，交給了它，還賞了個他幻化人形時可以用的名字。

“陸屬，好久不見了。”我揮手給他打招呼，但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他好心好意地提醒我，“小秋，錯了，你要叫我陸叔叔，知道不？”

恩，他其實不用裝，因為就他本質是什么，我其實一清二楚的。

也不光是我，就他的本質，乾元和織夢，一眼也能看穿。

我就把鹿蜀和奶奶之間的淵源說了通，重點介紹他是奶奶最滿意的弟子，就本事什么的，那是杠杠的，是可以信任，而且人老厲害了。

“說來，倒是這世界真小，沒想到竟然這樣也能遇上。”乾元微微點頭，如此感慨了句。

可不是嗎，我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鹿蜀，他和劉叔不一樣，劉叔只是個半吊子的走陰人，平時幫著辦辦葬禮，或者說些入土安葬的規矩，這些他倒可以勝任。但捉鬼除妖的事情，他做就有些抬舉，可人鹿蜀，卻是不以為意地搖頭，要拆我臺。

“這世界其實不小，但走陰人的圈子不大，家師不巧剛好聲名遠播，在業界很有名氣，我呢不才，蹭著家師的名氣勉強混口飯吃。你們此番過來，肯定是尋名醫，找到我，不稀奇不稀奇。”

我很鄙視鹿蜀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卑劣行為，但因為它好巧不巧地提到了奶奶，還順帶著把奶奶捧到了天上，所以我沒法反駁，只能跟著點頭，表示他是對的。

鹿蜀雖然性格嬉皮笑臉，但幸虧他人還算靠譜，會微微沖著乾元點頭，示意織夢把手遞過來。

“你讓我看看你的手，順便我也想和那鬼影聊聊。”

“恩。”織夢點頭，把手伸了過去，雖然表情淡淡的，但可以看出她的排斥，只諱疾忌醫，織夢應該不是這樣的妹子。

“我之前也養過一只鬼手，只我覺得它現在沒有以前聽話了。”織夢稍微一頓，看向鹿蜀說得輕輕淺淺，“我是知道，它已經開始侵蝕我的肉體，然后會逐漸地耗盡我的精力，讓我死于心力枯竭。”

織夢一字一頓，說得輕輕緩緩，臉上表情卻是淺淡隨性，似是不把這當回事。

不過眼里的虛弱，還是泄露了什么。

“因為這一只，已經不是之前那只了。”鹿蜀給到她淡淡的一句，“而且它應該和你有著極深的淵源，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們得把過去事情說清楚，不然只怕他會一直纏著你，直至你完全消亡。所以我單方面是建議你跟他和解……”

織夢點頭，她似乎一早就知道事情應該怎么做，來這地方，本身意義不大。

“我就說，死了很好，可你偏希望我還活著。”織夢訕訕一笑，再是微微搖頭。“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操心。”

織夢說完，大概是怕鹿蜀插手，又是一本正經地補了句，往它的小心臟上插了一刀。“你之所以比我厲害，無非是因為你是妖怪，長我那么幾千年。如果你是人，定是不如我。”

“那是，那是。”鹿蜀點頭，也沒有覺得織夢的話有任何不對。

因為他說自己不如織夢，竟是干脆承認了。

“那你就不應該來找我。”鹿蜀搖頭，雖然他承認了織夢很有本事，但還是稍微地表達了下自己的負面情緒。

“我不想來，但是他想來。”織夢指了指乾元，分明是在責怪他多事。我也納悶地看著乾元，他一貫心高氣傲，就算天塌了也未必放在心上，可為什么偏偏對織夢的生死那么在意呢？

是的，我貌似有一丟丟的吃醋了。

但乾元畢竟是乾元，不但受下了織夢的吐槽，而且還把它原封不動地送還回去，他只是一本正經地看著織夢，模樣什么的，也是特別走心。

“我讓你來，不過是因為你是小秋的朋友，如果你死了，她一定會很傷心，不然，你愛死哪里，死哪里。”

額……

我是想說，我的面子還，還特么地真大呀。

還有乾元明明也特別關心織夢，但他表達關心的方式，我……確實不敢恭維，只能輕輕搖頭，配合地假笑了聲，“話不能這么說，織夢你既然知道這東西，那一定知道怎么化解。實在不行，我可以讓嬸嬸問奶奶，奶奶應該能搞定。”

我大抵謙虛了，因為在我的認知中，就沒有奶奶覃朝雨辦不到的事情。

她，就是我的神。

織夢給到我一個很無奈的眼神，就沖著我微微點頭。“小秋，你倒不用請她過來，反正事情，我……我也看淡了，你呢，也不要往心里去。”

…………

所以，這算什么？

我這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織夢卻非常瀟灑地將話題一轉，卻是淺淺開口。“對了，我們去找池溪吧。她剛才說向悅的情況有反復，我……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這樣的，還顧得上別人怎么了？”鹿蜀覺得織夢管得有些寬了，特別“友善”地提醒了句。

然后，他遭遇到了織夢一個嫌棄的白眼。

妹子的氣場實在是強，隨便一個眼神，就讓你hold不住。

直接懟得他半點脾氣沒有，只能訕訕地笑笑。

“走吧。我也挺想知道。”乾元看出我心里到底因為擔心池溪而放心不下向悅的情況，卻是微微點頭。

所以，我帶著他們，朝向悅的房間走去，鹿蜀知道她在哪間房，走在前面帶路。乾元跟在后面，我本打算緊緊地跟著乾元，但……

但織夢拉了我一把。“小秋，你等等，我有事情給你說。”

她臉上破天荒的露出無奈的表情，我猶豫著，只能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織夢一眼。

“你之前有夢到過祭祀的夢，是吧？”織夢猶豫了下，卻是表情猶豫，她稍微嘆了口氣，帶著感慨地輕輕搖頭。“你夢里的那個女孩，是我。”

啊？

我怔愣轉頭，卻是一臉驚愕地看著織夢。

那是，織夢？

可她當初明明告訴我說這個夢有趣可笑，我就想問問，如果那女孩子真的是織夢，那到底哪里有趣？

“最后，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場泥石流里，只有我活下來了。”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卻將袖子緩緩放下，把覆蓋在手臂上的鬼影遮住。也是淺淺地對我笑笑。

“走吧，我們去看看向悅。”

“好吧。”我猶豫了下，跟在織夢的身后，快走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