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的落英大道人跡罕至,海風呼嘯,陶然來到指定地點。路燈昏暗,寶馬停在靠海的路旁。她裹緊棉襖朝車走,身體在冷風里像一片枯萎的樹葉。車門打開,一襲駝色羊絨大衣的譚婉心出來,斜倚車身,盯著形容枯槁的女人,心滿意足的微笑。
“陶宣呢?”陶然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譚婉心實在太狠太毒,她本能的想保持點距離。
從口袋里摸出煙,譚婉心咯咯嬌笑:
“急什么?你難道不更好奇我恨你們的原因么?”
吞云吐霧的女人和記憶中的玉女明星完全不同,陶然深呼一口冷空氣,事已至此,只要陶宣活著就好。
“你說你愛他。”
“是啊,我愛夜傾。像他那樣多金迷人的男人,應該配一個最好的女人。”譚婉心撣撣煙灰,臉忽明忽暗,“許小雅和你都不是好東西,只有我全心全意愛他。那個賤貨,出道時陪這個睡陪那個浪,還好意思標榜清純小花,惡心透了!你呢,仗著家里有點錢,假清高,也是惡心!”
“許小雅裸照是你爆的?”
陶然怎么可能忘記,就是因為這件事,司夜傾對她的態度,從冷淡變為憎惡。
譚婉心用力吸煙,臉掛著報復得逞的暢快:
“那賤人仗著傍上夜傾,居然敢在化妝間扇我耳光,還要我叫她前輩,憑什么?”
天全黑了,陶然望著她莫測的眼神,害怕的后退。
“當然,比起她,我更恨你!”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像一把匕首扎進肌膚,譚婉心猙獰往前,“同是陸月的女兒,你是陶家大小姐,我呢?從小沒有母親被嘲笑,十幾歲出來討生活……”
“什么?”陶然震驚,“什么同是陸月的女兒?”
“你沒聽錯,我身體里也流著她的血,只不過她不承認!”
“不可能!”記憶里媽媽和爸爸感情要好,怎么可能在外面還有女兒?
“有什么不可能?我做過DNA比對。她嫁給你爸之前結過婚,和你一樣,就是人盡可夫的下流胚子!”
像巨雷炸響在頭頂,退去路中間的陶然目瞪口呆,腦袋空白。
“老天爺眷顧,讓我又懷上夜傾的孩子,但我是抑郁癥患者,對孕育寶寶不好。為哄我高興,夜傾答應兌現當天他說的話……”
“什……么……”
車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傳來,陶然囁嚅,雪亮車燈掃從左邊射過來。
Ecosse摩托車像黑暗里蓄勢待發的怪獸,瞄準自己。
恐懼降臨,在譚婉心狠辣的目光里,她往前狂跑。
腿再快,也比不過車輪。
乓——
摩托車從后撞上來,身體飛出去幾丈遠,陶然砸向一塊巖石,血涌進嘴腔,幾塊碎石頭掉下去。身體像被凌遲,痛得眼淚狂飆,她勉強爬起,發現自己躺到了陡峭懸崖邊,右邊是黑不見底的大海,左邊……嗡嗡,摩托車大響,陶然想站起,左腿劇痛如削,腿骨粉碎,根本使不上力氣,車一點點靠近,映處幽靈般的蒼白面容。
“還沒死,再來!”譚婉心瘋笑,手舞足蹈,“再來!”
原來,他要兌現的話,是親自取自己的命。
千刀萬剮,世界末日,大概就是這幅景象。
癱在原地的陶然徹底絕望,胸腔里灌進冷風,空蕩蕩的死心了。
“羞辱和死亡,就是你給我的回贈嗎?司夜傾!”她肝膽俱裂的喊。
摩托車上的男人冷峻凝肅,眼神像被定住似的,死死鎖住渾身血漬的女孩。
嗡,發動機轟鳴,摩托車遲遲不沖。譚婉心竄過來,撫摸著司夜傾的臉,嗓音魅惑:“夜傾,看著我,她是殺許小雅,殺你母親,殺你兒子的仇人!這些死去的都是你愛的人,你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嗎?聽我的,殺了她!”
醫生的直覺吧,陶然隱約覺得,司夜傾似乎有些不對勁,像是被……
嗚——
譚婉心說完,摩托車呼嘯著再沖過來,仿佛看見牛鬼蛇神的獠牙,流出血淚的陶然發出瀕死尖叫:
“司夜傾,我恨……我愛你!如有來世,死生不見!”
疼痛和黑暗好像遲了,驚魂不定睜眼,只見摩托車詭異翹起,前輪在胸口位置高速旋轉!
陶然急促喘息,卻聽譚婉心厲聲蠱惑:
“夜傾,你忘了嗎,她是我們的仇人!殺了她,你才會得到治愈!她對你做過那樣的事,還猶豫什么?聽我的,殺了她!”
聽到這里,陶然恍然大悟,想張嘴,聲音全卡喉嚨里,同時,司夜傾不再遲疑,望向她的眼神,猶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