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楚卿提著東西連房間都沒回。
就抬手吆喝著府里的孤寡老仆們做活兒,不論是楚宅還是風府,聽聲而至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兒。
甚至還有的人身有殘缺,可他們如今卻是臉上紅潤潤的,望著楚卿也是一臉的恭敬與感激。
“就在這偏房里弄就行,訂幾個木箱子,要帶縫隙的.....”
楚卿不光說,甚至解了斗篷就開始上手。
幾個半大的娃娃干不了重活兒卻懂事兒的很,不是去找合適的木頭就是去擔土了。
等到明心趕來時,這個偏房里已然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他靠在門框上“嚯”了一聲,就拉著扛著木條進門的小孩兒跟著修整木條去了。
若是這地瓜真的種活了,這份福澤蒼生之福,也有他一份功德呢。
卻說那廂風華正在味絕,臉色冷峻的樣子就連何叔都唯恐避之不急。
直到一個穿著細棉布衣裳的半大娃娃跟他不知說了什么。
他這才喜滋滋的給那娃娃一把銅錢,忙不迭上樓去了。
“嘿喲,瞧何掌柜這個樣子,方才還愁眉苦臉來著。”
“說的什么話,莫說何掌柜了,沒瞧這二東家臉上也是陰沉的很嗎,瞧著好吧,怕是有喜事了。”
“干你何事?快,到你喝了。”
與外面的冰天雪地正好相反,哪怕是大堂都被暖意籠罩著。
人們愜意的對著火鍋吃喝的盡興,就連幾個女子也在角落的隔間里小聲說笑著什么。
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帶著面具穿著黑袍的少年如一陣風刮過,只看的一眾喝酒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嗝兒,我就說是喜事,你看...他高興的。”
“是,是!你喝你的吧。”
有人夾了一筷子羊肉,看著少年出去仍舊晃蕩顫抖的竹簾忍不住笑著附和了一句
“是啊,許是真的有什么好事。”
風華甚至來不及騎馬,只運足了力氣在大街上狂奔了起來。
此時的帝都城與從前有了極大的不同,不單有升起的白色炊煙,更有灰黑色的煙火氣兒在房頂上翻涌。
“哥...”風華找到楚卿時額頭上已經帶了汗。
他卻顧不得許多,將那人群中周身已經染上塵土的楚卿扯了出來,抱在了懷里。
不等楚卿說什么,少年就先抱怨上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楚卿張開手臂避免將少年的袍子染上泥土,轉而用臉頰蹭了蹭風華的
“才回,這不就教人通知你了嗎?有個好東西,不敢耽擱。”
明心兩手拎著麻繩捆著的木條進門看見的就是姐弟倆這副親密樣子
“許久不見,小施主還是這個樣子。”
他臉上是溫和的笑,可這話落在風華耳里卻叫他猛然一個回頭。
“明心師傅,許久不見了。”
少年的禮儀作態比之從前還要完美幾分,看的楚卿眼睛晶晶亮,滿是欣慰。
“確是如此,瞧著施主仿佛都陌生了許多。”
明心放下手里的木條,方才還繃緊的肌肉頓時隱在了衣衫下,只看得一旁跟著的小娃娃一陣可惜。
風華點了點頭,轉身卻是再自然不過的為楚卿理了理汗濕的發
“這是做什么呢?你來歇著,我做!”
楚卿也不拒絕,只是指了指他的衣衫。
等少年又一陣風似的跑遠,楚卿便抱著包裹放在早就準備好的水盆旁,斟酌著扔進了盆里。
“這就是種地?”明心挽著袖子,好奇的看著。
“生根兒呢!”楚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動作不停“只有生了根兒才能種到地里。”
“可這天氣還這般冷,你該如何讓它存活....”
明心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著楚卿用手指了指那奇奇怪怪的土臺與木板鋪就的地面。
“那叫炕,如今北域百姓應該有不少地方用上了。這里我也鋪了地暖,等引燃了,屋子里自然而然就熱了。”
明心四處瞧著看著,那群上了年紀的老仆都笑吟吟的看著,也不阻攔。
等楚卿這一包裹約莫三十多斤都泡進了水里這才松了一口氣,還不忘囑咐一旁的老婆婆
“這水一日換一次,注意......”
楚卿這邊正說著話,就感覺屋內突然變得寂靜起來,就連明心的神色都十分微妙。
一轉頭,就看見那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將陽光遮了大半。
“你.....”又是毫無防備的被擁進了懷里,一群老仆和小娃垂著頭,仿佛脖頸上壓著什么東西似的。
楚卿兩手支著,滿臉的無奈“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一個多月了...春天都快要到了。”少年的聲音悶悶的,聽著雖冷,卻又透著委屈。
楚卿哭笑不得,朝著明心招了招手,便拖拉著身上的大塊頭往自己房間走去。
“沒辦法,若是這個東西真的能成功種植,那造福可不止千萬人,而是天下所有人。”
蜜蜜思語間,兩人已經到了楚卿的房門口,帝玉珩干脆利落的推開門,反手就將楚卿抱了起來。
楚卿抿緊了唇,嗔了帝玉珩一眼。
“我說,你別叫人看見。”
“怕被誰看?”帝玉珩用叫帶上門,鼻息都是粗的“是那個半點兒不像道士的道士嗎?”
得!不消說,一聽這話音楚卿就知道他在鬧什么。
“好歹我也是姑娘家。”楚卿抬手撥了撥帝玉珩挽發的玉簪,語氣帶著警告。
帝玉珩卻是干脆利落的將頭埋進了楚卿的肩窩“我知道。我錯了!”
認錯態度良好但堅決維持原狀,這就是帝玉珩得一貫操作方法。
楚卿翻了個白眼,扯了扯帝玉珩的頭發
“是他找來的地瓜,算起來,不單我欠他人情,天下人都得念著他的好。”
楚卿又將楚卿的腰樓的緊了些“念著呢。”不等楚卿緩和過來,少年又道
“可他如今不是正經道士了,他沒了道心,念著紅塵,又成日跟在你身邊,到底圖的什么,可不一定呢。”
少年的這番話語何止陰陽怪氣。
楚卿皺了皺眉頭,一雙手還支在半空,有些無奈的道“你且等會再說,我先洗個澡,這手都放不下來。”
楚卿個心大的,全然沒發現,帝玉珩不單鼻息粗重了許多,就連眼睛都快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