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戚修能一定會來找翠知，蘇芷便睡不安穩，剛一醒就駕馬從皇宮直奔到城東。半途將馬讓暗衛牽著，蘇芷拎著裙子一路跑過長長的街道，剛好看見正要回去的戚修能。

“戚修能！”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的轉回身，圓圓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起柔潤的琥珀色，然后眨了眨，泛起一層水霧。

蘇芷心都揪起來了，幾步跑了過去，微微喘-息著卻是問戚修能：“你沒事吧？沒害怕吧？”

和戚修能同時的：“翠知你沒事吧，那些人沒為難你吧？”相合在一起。

兩人說完都愣了，在短暫的對視后同時笑了。

蘇芷歪著頭看戚修能：“擔心我？”

本來是想打趣的，結果戚修能十分認真的點頭：“嗯。很擔心。”

到嘴邊的開玩笑的話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蘇芷藏在長袖里的手指有些不安的刮著布料，：“對不起……我其實是想道歉的。”

她自己知道一切，所有情況發展都在她的掌握中，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戚修能眼中，恐怕是一邊害怕著，一邊又信任她按照她說的去做。

蘇芷從小就生活在一句話藏幾個意思的皇宮，就算是母女親情、姐弟之情也總是帶著算計，所以她設計的一環交給了戚修能。

這固然是她無意識做的，但回想起來卻又如此后怕。

戚修能摸了摸鼻子，小聲說：“不用說對不起的，翠知也有自己的打算，況且也沒有想害我。”

蘇芷：“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害你？”

戚修能聲音更小了，還帶著點小心翼翼：“……你想怎么害我？”

蘇芷沒想好要怎么接這句話，另一句就已經傳來：“要是我乖，能稍微別太殘忍嗎？”

宛若心湖被拋下一連串的小石子，整個湖面都泛動起來，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蘇芷便一把抓住了戚修能的手，將人拉進到面前。

面前的少年神色有點慌張，但并沒有掙扎，在蘇芷握上他的手時甚至乖順的看著她，要是光看表面可能覺得他很冷靜，但和他手掌相貼的蘇芷卻能感覺到不同。

“你在出汗。”蘇芷盯著他。

戚修能的耳朵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粉，但依然嘴硬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呢？”

“我可不會說這么可愛的話。”蘇芷勾起唇角，和往常帶著幾分天真的笑不同，一雙美眸透出惑人的神色，“就好像很想我欺負你一樣。”

蘇芷何嘗不是在緊張，她知道戚修能是在刺探她的想法，從沒和女人調情過的小兔子明明在發抖，膽子卻大的嚇人，用天真無邪的表情來引-誘她。

“……所以呢。”戚修能居然反問她。

要不是顧忌這是在大街上，雖然午間人不是很多，他們站著的地方也挺隱蔽，但能看到這邊的人也有幾個，不然蘇芷真想親上去，看戚修能還能說出什么話。

但顯然不能這樣明目張膽，況且‘翠知’是個不存在的人。蘇芷嘆息一聲，最后就只能說：“讓我想想。”

“哦……”戚修能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下來，要是他真的有兔子的耳朵，此時也該是焉巴巴搭在腦后。

戚修能有點沮喪，他覺得翠知應該是喜歡他的，但是不是還沒到那種程度，自己太心急了呢？

結果他剛這么想，就聽到放開他手的女人煞有介事的說：“嗯，到底成親是需要多少聘禮還有什么樣用度的排場，這個得讓我好好想想。”

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就被連根拔了出來，戚修能無奈：“都還不是你的人，想這些干什么？”

蘇芷彎著眼睛回他：“遲早是。”

雖然最后也沒有弄清楚翠知的態度，但也對他有好感是肯定的了。戚修能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坐在棉被里直想在里面打滾。

但是剛滾了幾下，房門被人敲響。聽起來還很急，三聲完幾乎沒有停頓又是三聲。

戚凜皺著眉毛在門口等，門開了把他嚇了一跳。

“你怎么這幅模樣？”

戚修能摸了摸自己因為在被子里打滾而變得凌亂的頭發，紅著臉笑了笑，將戚凜請進來。

“大哥怎么突然來找我？”

戚凜對弟弟的房間已經十分熟悉，找到椅子就自己坐下，看著戚修能的表情竟然很嚴肅。

“小煜，哥哥問你一個問題，一定不能瞞我。”

戚修能不明所以，點點頭。

“你說你和一個女人同時被抓走，然后她讓你盡量拖延時間，說是會想辦法救你，對嗎？”

提起蘇芷，戚修能臉上又有點升溫，點點頭。

“那她來救你了嗎？”

戚修能一愣，隨后疑惑道：“大哥問這個干什么？”

“你不知道，現在官府已經把情況公開，開始四下搜尋和那個教有關的人的情況，他們的藥已經不是秘密，會讓人成癮，然后慢慢毒入臟腑，就算只是跌了一跤撞到肚子也會死。”

戚修能疑惑：“那這和翠……她有什么關系？”

戚凜瞪他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翠知是吧？”

戚修能低下頭摸了摸鼻子。

“但是大哥，”戚修能說，“翠知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她說那些話是想安慰我，讓我別太害怕。”

“那你去了后發生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戚修能當真就回想了起來，突想起那個有可疑香氣的房間，和同樣散發著奇怪味道的湯。天帝也曾經說‘本來不打算殺你’，那原本是打算干什么呢？

“這段日子我專門讓葉芍調查了，這個店的人都很奇怪，身份找不出一點錯處，但偏偏就因為毫無破綻才有問題，會有人過了半輩子什么污點都沒有嗎？你想想，那個翠知是不是莫名其妙出現的，并且總是往你身邊湊？”

戚修能沉默了一會，問：“大哥，你到底想說什么？”

“這個天帝教專門拐賣年輕男子，很多都是十五、十六歲的年紀。”

“她到底為什么出現在你身邊，又為什么會不反抗任憑你們被抓，我從你身上沒有看到傷口，你仔細想想，她身上有抵抗的傷嗎？”

沒有。

戚修能搖頭：“那也不一定……”

“你再仔細想想，她平時是不是對你曖-昧，但是真正要到確定心意的時候總是轉開話題？要是她真的喜歡你，戚家也曾經是個大家族，高興都來不及，怎么還吊著你？”

戚修能沉默了，戚凜見他沉默便嘆了口氣：“小煜，除了家人不會害你，其余交往都要留三分心。戚家危危欲倒，但終究還有百年基業暫且未散，要是被人惦記上也不奇怪。大哥不能常常護著你，只希望你多點心眼，就算她真的和教派無關，但目的肯定不純。”

“大哥是聽誰說的？”

戚凜神秘的壓低聲音：“知道你嫂子在禁軍所吧，是她幾天前告訴我的。”

??“她現在是領隊了，能調用的人手也有幾個，這些都是她和我說的，你不信哥哥，還能不信她嗎？”

在離開戚修能房間之前，戚凜叮囑他：“多小心。”

戚修能一開始不答話，然后在戚修能的眼神下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戚凜才終于放心而去。

他是放心了，而他為了增強信任拉出來的葉芍正跟在蘇芷身邊，還絲毫不覺大麻煩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