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小吏掂量了一下錢袋子的重量,臉上立刻堆出了討好的笑意,躬身讓開路,嘴上說著。
“幾位貴客跟我來吧!”
大概是因為丁倩倩給的錢分量很足,那年輕小吏看在這賞錢的份上,將幾人帶到了驛站當中最大的那一處院子。
說是最大的院子,但其實根本就比不上上官晏安之前的府苑。勉強算起來這院子也就比外頭的普通客棧稍微大了些。
但既然是在旅途上,幾人也不再挑剔什么,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在這處院子當中住下來。
車夫帶著那個小跟班簡單收拾了一下,把帶來的一些被褥在床上鋪開,又將常用的生活用品擱置在相應的地方。
而丁倩倩向來是個閑不住的,她喝口水休息片刻就站起身來。
“我去這驛站附近走走,看看有沒有什么可逛的地方,晚一些再回來。”
上官晏安淡淡點頭,只叮囑了一句,“外頭天色暗了,別走的太遠,注意安全。”
丁倩倩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這一身英姿颯爽的男裝。
“我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有什么可擔心的。”
說完這話,丁倩倩就去附近溜達去了。
她在這附近溜達了一會兒,將這里的格局都摸了個遍,這才知道這個年輕小吏分給他們的還當真是這驛站當中比較好的院子了。
其他的院子,要么地方狹小,要么就是常年照不到太陽,幽深的很。
有些沒錢打點的都只能落腳在那些偏僻幽暗的小院子里頭過夜。
丁倩倩溜達到前門,正看見那年輕小吏在招待一位公子哥。
比起丁倩倩來時那簡簡單單的一行人,這位公子哥的派頭大許多。
他遠遠駕馬而來,光是那一匹駿馬就一路上吸睛無數。
等他從馬上翻身而下,身后跟著的二十幾個甲胄齊全的護衛也隨即翻身下來,在他身后排成整齊的隊形。
年輕小吏站在門口,連大氣也不敢出只覺得,隨著那一隊護衛整齊的步伐,空氣中似乎揚起了些許的灰塵。
那公子哥神色淡漠,只是對前頭的人吩咐了幾句。
年輕小吏立刻點頭,彎腰將幾人迎接進去。
“這位公子里頭請。”
那翩翩白衣公子都微微頷首,就跟著她年輕小吏進去,踏入門檻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感覺到了遠處的目光,將頭微微偏轉過來。
在他轉過來的那一瞬,丁倩倩像是觸電一樣,立刻后退一步,將自己的身形掩蓋在層層疊疊的綠葉叢之中。
她心跳如擂,甚至都覺得自己的掌心都滲出了汗。
就在剛才——她竟然見到了自己許久未曾見面的故人!
雖然在心底已經想過無數次與他的見面,可丁倩倩卻從未想過兩人再度重逢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中。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準備好,丁倩倩本能的有些膽怯。
而那翩翩白衣公子哥將頭轉過來,望著遠處搖曳著的綠葉叢,也只是微微蹙眉。
——剛才是他的錯覺嗎?竟然覺得在那兒,有人看他?
那年輕小吏已經在前頭走了好幾步,回過頭來,見這位公子哥依然停留在原地。
他順著對方的目光朝著那片綠葉叢中看過去,什么都沒看見。
年輕小吏開口道,“公子,興許只是一只野貓路過,躲進這綠野叢里了。這兒野貓多,煩得很……眼下天色已經晚了,公子還是早些進去休息吧。”
翩翩白衣公子哥沉默了片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先前看他的那道目光,帶著幾絲故人的熟悉。
他在那沉默著,直到綠葉叢中再也沒有了動靜,這才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他大步踏了進去,后面幾十個隨從也緊隨而入。
丁倩倩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時候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上官晏安抬眼就察覺到了丁倩倩的異樣。
她出門的時候還活潑雀躍,回來時卻懨懨的。但他并未開口問,只是垂眸收拾東西。
車夫和小跟班在他眼前來回的晃悠。
上官晏安抬頭看了一眼車夫,眼神很深,可車夫并未覺得有什么異常。
“這個院子雖然簡陋,但好歹也是可以住人的,只是委屈咱們公子了!公子之前在府邸里頭住的大院子,眼下到了路上,只能這么將就將就……”
車夫一邊收拾生活用品,一邊與身邊的跟班抱怨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可歡了。
車夫一回頭,卻見上官晏安的眼神依然深深的定格在自己的身上,目光里頭別有深意。
先前上官晏安看自己一眼,車夫還未察覺出什么,可眼下他要是再沒察覺出什么了,那就是遲鈍了。
車夫立刻打起了精神,看了一眼丁倩倩,又看了一眼上官晏安。
上官晏安見他不為所動,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著給他打了個眼色,朝丁倩倩去那邊看了一下。
車夫這才頓悟,立馬小跑到丁倩倩靜的跟前,裝作很無意的開口。
“夫人,剛才你去外頭轉了一圈,怎么回來時有些無精打采?是外頭發生什么事了吧?還是遇上什么人了?”
車夫說這話時,眼神看了一眼自家的主子,上官晏安不著痕跡的微微頷首,算作是默認了車夫的發揮。
丁倩倩坐在床邊,依然有些失魂落魄。
車夫問了許多遍,她這才抬頭“啊”一聲,但半晌也沒說出什么話。
過了一會熱,她只是隨口說。
“沒什么,趕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想早些睡下。”
車夫抓了抓腦袋,知道丁倩倩明顯沒說實話。
他有些為難的看向上官晏安,上官晏安卻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道。
“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丁倩倩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決定收回自己腦子里紛亂的思緒,先好好睡一覺,明日再做打算。
但她還沒來得及睡去,外頭就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車夫走過去將門打開,看見那年輕小吏正站在門口。
那年輕小吏打量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開口。
“幾位客人,抱歉,咱們這里頭來了一位貴客,他們人太多,院子里實在騰不出來,還請你們幾位先搬到其他院子里頭去吧。”
車夫愣了一下,終于聽明白了那年輕小吏的意思,“你是說要我們將這房子騰出來給別人住,憑什么?不是我們先住進來的嗎?”
后頭那個小跟班也很是不滿。
“我們眼下都已經屋子收拾妥當了,現在卻讓我們搬出去,這不是存心欺負人嗎?”
他心里有些著急——更何況自家夫人都已經躺在床上歇息了,怎么能讓夫人臨時挪窩呢。
那個年輕小吏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你們幾位的銀子我可以還給你們,今夜來落腳的這一位公子哥非同凡響,身后可是有大背景的,我不想得罪,你們也不愿意得罪吧。要是不將屋子騰了出來,被那公子哥知道了,怕是也有你們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