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管道一組裝到位,那座讓霍格思堡的人好奇了好久的沼氣池也就算是可以正式開始運作了。
因為今年夏天結束的遲,十月初的時候陽光還整日慷慨地普照大地,白日漫長,夜間尚短,即使到了夜間外面的溫度也很高。
在陸瑤離開的日子里,霍格思堡的人們已經開始按照凱茜修女的指示,將新產生的糞便全部倒入封住的沼氣池內。
霍格思堡生活著許多人,除了主人一家,還包括仆人、教士、侍衛和其他雜七雜八的人士,再加上學士塔里養著的學士們,單單是吃住完全在霍格思堡里的人員就超過八百。
而要是再加上駐扎在霍格思堡外的軍營里過來換防的士兵們,這個數字直接就破千了。
這些人產生的糞便是一個大數目,以前這些糞便會被直接倒入護城河里,在護城河里發爛發臭,引來蒼蠅和臭蟲。
但是現在這些糞便被集中收集起來,倒入了沼氣池。
在夏日的高溫下,這些糞便很快就發酵起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沼氣池已經開始產氣了,只是因為之前陸瑤的陶瓷管道沒送回,所以沼氣出口一直封著。
如今陸瑤歸來,第一個做的就是陶瓷管道。
以中世紀的制造工藝,想要直接利用沼氣幾乎不可能的。
誠然在現代科技下符合條件的燃氣灶和燃氣管道只是很平常的生活用品,但是這時候既沒有現代工業下的高超冶鐵技術,更沒有現代的質控能力,沼氣的燃燒和使用對于知識和設備都不足的人員而言充滿危險,一不小心就有爆炸的可能,陸瑤不可能為了節省一些柴火就讓自己的人冒這么大的危險。
所以她只打算利用沼氣池發酵需要的肥料順便處理糞便,至于沼氣池產出的沼氣,則打算通過管道排到荒地上讓大氣稀釋。
在植物仍然是陸地最大主人的古代歐洲,排出一些沼氣尚且還不足以被列入大氣污染的罪過中。
沼氣池的管道很快就鋪設好了,陸瑤住進了山里,開始籌備要作為貨物供給三大家族的第一批精品瓷器的燒制。
這是精品瓷器會是霍格思郡打開對外商路的第一槍,三大家族已經在緊張地聯絡外地的關系,尋找安全的路線和可靠的買家,而她則是需要將這批精品瓷器先保質保量地生產出來。
十月中旬,霍格思郡的大地上金色麥浪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出的黑褐色土地和上面一層短短的麥桿。
在幾十年前,霍格思郡的人們還流行用一種長柄鐮刀,這種長柄鐮刀只能割下最上面那一截麥穗,剩余的麥稈會被人們留在田地里,等到小麥全部收割完畢后,用犁將它們犁進土里以作肥料。
大約七十多年前,漢納家開始在霍格思郡推廣短鐮刀,農戶們用這種短鐮刀可以貼地割下麥稈,回家將麥穗全部摘下后,剩余的麥稈放到畜生圈里放一兩個月再和豬糞馬糞牛糞一起撒到田地里,來年土地就會更肥沃,長出的莊稼更多。
因為這種短鐮刀的推廣,漢納家一舉奠定在霍格思郡三大家族之一的地位。
最后一批小麥也收割完畢了,因為今年的時令官設立,小麥飲飽了今年的充足的光照,沉甸甸的麥穗被運回農戶的家里。
農戶家里往往是全家老小齊上陣,要準備在稅務官到來之前將所有小麥晾曬完畢。
而與此同時,農戶們也要開始準備翻耕輪作中去年休耕的土地,以預備種下冬小麥。
此時的霍格思郡流行三田制,也就是將一塊土地的種植時期分成三段,第一年在春天種下春季作物,霍格思郡農民一般是種黑麥,這個主要是自己吃的,等到七八月收獲;接著在秋季種下冬季作物,這就是霍格思郡的主要經濟作物小麥了,秋冬時節種下冬小麥,等到來年夏末秋初收獲,再翻耕過一遍后,就是這塊土地的休耕期。
人們需要用整整一個冬天加來年一年的時間來恢復這塊土地的肥力,以防種下去的種子長不出糧食。
在以前,人們撒下一斗的種子,辛苦勞作一年,能收獲兩斗糧食,就算一年的辛苦沒浪費。遇上土地肥力不足的或者老天爺不給飯吃,雨水或者陽光不足,種一斗能不能收一斗都是個問題。
這里就要說到漢納家的第二項功績。
漢納家在推出短鐮刀之前就先推出了上好的良種。
因為漢納家研究良種的本事,霍格思郡的農民才能在種下一斗種子的時候敢期盼收獲七斗八斗甚至十斗的夢。
但是也為了這樣的好收成,全郡的農民都必須從漢納家里買良種。
有這兩件功績在,漢納家擁有的土地面積在霍格思郡里遠遠比不上另外兩家,但是在三家里卻隱隱有占上風的趨勢。
陸瑤從山里出來的時候,霍格思郡附近的農戶們已經收割完畢了,回霍格思堡的路上,陸瑤看到地里還有農民在地里忙活。
這附近的農民都是霍頓家的雇農,遠遠的,他們看到標著霍頓家標示的馬車,都脫了帽子遠遠地朝這邊弓腰行禮。
農民們的恭敬是發自內心的。
今年的年成好,又沒有疫病,是難得的好年,因為麥子照夠了太陽,收獲比去年足足多了一成,好些農戶在除去了必須拿來賣錢的小麥后都有多余的小麥留下來,于是他們打算拿這些小麥去磨些小麥粉,自家也嘗嘗那精貴的白面包。
往年這是很難想的,畢竟小麥金貴,賣得上價,人們種的小麥不是用來交租交稅就是用來賣錢換其他生活必需品。
如果不是小麥確實豐收,大家還是只舍得吃更粗糙但是也更便宜的黑麥面包。
在沒有更多豐富娛樂措施的年代,口腹之欲就是一個普通百姓能獲得的最大幸福。
沒有這位霍頓公爵設立的時令官制度,他們今年不可能過得這么好。
陸瑤從馬車的車窗遠遠看到那些慢慢彎下腰的農民,笑了笑,問在前面駕車的奧斯維德神父“他們這是在準備播下冬小麥了吧”
“是的。已經十月中了,按照往年的習慣,他們是應該要在十月初就種的,今年應該是要先收割,所以時間推遲了半個月。”
陸瑤點頭,看到了外面那些已經被收割過一遍的田地里短短的麥茬,她知道,這些田接下來都會休耕一年以恢復肥力。
“是時候了,回去就讓城堡里的人往今年休耕的田里施放沼氣池里的糞肥吧。”
“今年城堡里的糞肥數量不多,先在我們自家的地里用吧,施肥的時候可以直接告訴那些來做活的雇農我們的意圖。他們今年幫我們做了,明年看到我們的地里能直接種莊稼,就會自己來問了。”
“是。”
奧斯維德神父應是。
如今,他對自家公爵這宛若先知的能力已經很習慣了。
不管是瓷器還是她手里的武器還有城堡里那座他至今都沒能叫明白的沼氣池。
但是正如金盞花家族的祖先就是能那么幸運地被神明選中來做這個國家的主人一樣,金盞花家族的人,身上有些神異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神愛世人,但神也有格外愛的世人啊,尤其是金盞花家族的人。
馬車慢慢地往前走著,很快就駛過了這一片農民經營的土地,來到另一塊田地。
經營這一片土地的雇農很明顯進度比之前那一片土地的雇農要快得多,之前那一塊土地的雇農還在翻地,這里就已經在撒種子了。
新翻過的土地帶著淡淡的土腥味,農民抓了種子袋里的種子,盡力朝著前方撒去,意圖將種子撒的更均勻些。
陸瑤在馬車里看了一會兒,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她敲了敲馬車前板,奧斯維德神父在前面應了一聲。
“我們這里的農戶一直是這么播種的嗎”
陸瑤在末世那一年里學習了許多知識,但是也沒有到事無巨細的程度,比如這時候的農民們的播種方式還是落后的撒種子方式,就是她之前一直沒了解到的知識之一。
此刻親眼見到這里的農民竟然用這種“純天然”的播種方式,陸瑤那顆來自古老農業國家的神農之心就忍不住了。
天哪,哪有這么粗放地播種的難怪收獲比那么低啊
她就說之前看著克勞德交上來的各年收成的報單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因為她了解過了,有漢納家的農具坊和種子房,霍格思郡的農民的種植條件已經算是十分先進了吧,怎么連區區種一收十都不敢想,要知道,在種花家,早在先秦時期,人們就能輕松實現種一收十了。
好家伙原來癥結在這里。
你竟然搞天然播種法
雖然知道這也不是一時能改過來的,但是陸瑤骨子里的種田魂讓她有點忍不住,她看看天色,反正霍格思堡已經近在眼前,今天傍晚前肯定趕得回去,陸瑤叫停了馬車,讓大部分護送自己的侍衛停在原地等自己,帶著奧斯維德神父和兩個侍衛走進了道路一旁的田里。
播種的農民因為正背對他們在遠處的田里撒種子,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陸瑤的馬車,等陸瑤帶著人過去,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惹到了這路過貴族,連忙跪下去求饒。
陸瑤讓奧斯維德神父把人扶起來,寬慰了一番之后,問起他家里的收獲。
說到今年的收獲,農民被陽光曬得黝黑的臉上皺起一個笑來“今年收成很不錯,這都要多虧了那位新任的公爵老爺啊,要不是她設立時令官,我地里的小麥可就要被糟蹋了。”
一旁的侍衛忍不住道“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你說的霍頓公爵。”
那農民嚇了一跳,嚇完就之后就一定要給陸瑤磕頭,陸瑤趕緊讓人把人扶住,問起了他田里的收成比例“撒下這一袋的種子,明年能收獲多少呢”
農民搖搖頭“這可就要看老天爺賞不賞這個臉啦,要是明年順風順水,說不定能收我這一袋的七八倍那么多,要是天氣不好,那可就說不定啦。”
陸瑤彎腰撿了幾粒就撒在農民腳邊的種子,用手搓了搓,能感受到麥粒的飽滿。
她說“你這樣將種子撒進土里,說不定有的地方撒的多一點,有的地方撒得少一點,到時候有的地方一點點地的肥力要喂好幾棵小麥,有的地方卻空空的什么都沒長,有沒有想過在田里劃出橫縱線,將土地劃分成壟,一壟一壟地均勻撒種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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