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煜銘將車開進老宅,把鑰匙丟給老王后,徑直的朝著大門走去,樓上書房,薄嵩藺聽著沉穩的腳步聲靠近后,他立馬板起臉,一臉威肅不言茍笑的模樣。
“你喜歡廬州老窖特娘的米酒,我這次特地去了一趟廬州,你嘗嘗看味道正不正。”薄煜銘進門后,慢條斯理的打開了酒壺的蓋子,給老爺子的青花瓷杯子滿上。
“嘗嘗?”
薄嵩藺瞥眼,裝作是漫不經心的斜視了孫子一眼,那臉上掛著的冷冽,是一點也沒少:“想到踏進薄家的門了?當初出去的時候,是怎么說的,腰板挺的比誰都直,一副槍架在脖子上也不低頭的樣兒!怎么,才隔這么幾年就孬了?”
薄老爺子的聲兒比寒冬臘月的天兒更冰涼了些,沒有揮棍子把這不孝孫子趕出門,已經算是隱忍了。
當年,薄老爺子把薄煜銘送進部隊深造,一路培養從菜鳥新兵給訓練成了兵王!在特種部隊那兩年,薄煜銘的戰績輝煌,整個國內替到薄家,誰不服氣他薄嵩藺的子孫?
可,在最關鍵的時候,薄煜銘竟然悶不吭聲的專業了,從部隊退了。準備放棄仕途下海經商,這對于薄家,對于薄嵩藺來說是重重地打擊。
商人,哪怕是再成功的,哪怕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那也是滿身銅臭味,不正經的行當!薄嵩藺差點被氣的兩腿一蹬翹辮子,可比起硬骨氣,薄煜銘硬氣起來,可是拿槍架在腦門上都能面不改色的。
當年,薄嵩藺將薄煜銘暴打了一頓,揚言薄家再不認薄煜銘這個不肖子孫。
“都是些陳年爛谷子的舊事了,爺爺還記掛在心里,人各有志不是嘛?”薄煜銘早有心理準備,吃閉門羹之類的。
老爺子不給他好臉色,他就權當瞧不見。
“那你還回來做什么?”老爺子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然后接過杯子,當著薄煜銘的面一飲而盡。
這么多年,兩人之間劍拔弩張,老爺子是恨不得抽死他,可又不得不承認,他的孫子有能耐,走仕途可以順風順水,經商亦能游刃有余。
薄氏原本不過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是薄煜銘母親梁婉琴的陪嫁,原本不溫不火的由職業經理人管理,股份均分給薄家兩兄弟。
自從薄煜銘接手后,薄氏發展之勢迅猛,如一匹失了控的黑馬,凡掠過之處,肅殺一片。他睿智精明又果斷狠絕,在薄氏成功后,他又投資了旗下分公司,如今做大成了國內一霸。
這是薄嵩藺怎么也預料不到的,原本他還夢想著自己孫子在外頭處處碰壁,無路可走回來繼續走仕途呢!
如今,徹底不用想。
“爺爺,這么大一把年紀也該修身養性,年輕人的事情,少插手一點,免的天天氣的歪鼻子豎眼。”薄煜銘笑著,瞧著老爺子態度依舊不太好,他也不急,從架子上拿出棋盤:“幾年沒陪你老下棋了,都快生疏了,來一局?”
老爺子不樂意的話沒說出口,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坐了下來:“蔣祺,我看你天天浸泡在錢堆里,忘了作戰路數吧!”
“爺爺交的,我這輩子都不敢忘,也不會忘!”薄煜銘淡笑了一聲,趁著老爺子擺棋盤時,將一份前幾日的報紙遞給了老爺子。
“這是什么?著火的新聞年年有,你該給消防部門看,拿給我做什么?”
薄煜銘抽了根煙,裊裊煙霧中,他慢條斯理的開口:“可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意外,是謀殺,有人買兇,想要了蘇清雅的命,只是不巧那天失手了,卻害死了小區里其他無辜的幾十口人命!”
老爺子終于從薄煜銘的口音里聽出了他提起這件事的真意,老爺子將棋子拍到了棋盤上,肅然的聲兒帶著氣悶:“荒唐!你這個兔崽子是懷疑我和這件事有關!我要那女娃子的命可以用無數方法,這種土匪的行為,我會沾?”
老爺子提到土匪,說話的聲兒有些輕了。
的確,薄家的祖宗是晉西北一帶的土匪,占山為王的那種,當年日軍掃蕩時,薄家老祖宗被打的潰不成軍,最后流落到了國部隊里。
而薄嵩藺當年就是土匪的兒子!
當然,這段不太光彩的往事,知道的人少之甚少,誰也不愿自己老祖宗是這種不光彩的身份,干的還是奸.淫擄掠,打家劫舍的事兒。
“我當然也愿意相信爺爺和這件事無關……不過,你劫走蘇清雅,這總不能抵賴了?”男人抬頭,瞧著老爺子那張臉,字眼間藏斂了鋒芒。
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梅英想要伸手敲門的動作怔了征,她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微顫著,在眼角下放留下一片濃重的陰影。
她安靜的站在門外,聽著里頭祖孫倆的對話,聽似輕緲,卻暗藏著爭鋒!
蘇清雅落到了薄老爺子的手里,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梅英臉上輕輕地浮現出一抹愉悅的笑,攥著包包的五指松了松,轉身悄然的朝著樓下走去……
上車,開離了薄宅一段距離后,梅英踩下剎車,將那輛白色的寶馬s系跑車停在無人的路邊。
風從降下的車窗外吹了進了,吹散開她落在耳鬢發絲,那張溫和的凈美的小臉上落著深沉的表情。許久,她拿起放在儲物格里的手機,撥通了那串她深感厭惡的號碼。
“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電話很快被接起,沉而沙啞的嗓音響起。
“嗯!之前讓你辦的事兒,你還給我留著沒法收拾的殘局。”梅英扶額,感覺腦袋一陣陣的發漲的慌,走這一步險棋已經是萬不得已,當初的萬無一失如今卻漏洞百出。
“我親愛的梅小姐,陳瑜心已經被滅口了,這窟窿已經被補上了,你怕什么?”那道陰戾的駭人的男音‘咯咯’地笑出了聲。
自從在薄煜銘那兒屢次受挫后,梅英便染上了煙癮,從來都是如女神般完美的她,如今染上了許多連自己都覺得痛惡的陋習。
將女士香煙點燃,星星點點的火光照亮了她那張白凈的卻布滿陰容的臉,深吸幾口,吐出,繚繞的煙霧中,她終于柔柔地,輕輕地開口:“這件事就這樣吧,我不想再做了,我們收手吧。那些人都是無辜的,我不想害那么多人的。”
如果能干凈,誰又想滿手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