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這夜真的是很煎熬，看著那個心電圖的跳動，生怕什么時候會突然起了波瀾，一直這樣的盯到眼睛發(fā)酸。

天蒙蒙亮的時候，唐裕已經(jīng)撐不住迷糊了過去，而孟洛生則是聽到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猛然驚了過來。

他幾乎是跳將起來，在看到里面的唐心并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動過，這才踏實下來，結(jié)果一扭頭，看到從走廊的一頭，很快的走過來幾個人。

揉了揉眼，唐裕已經(jīng)站起身來，迎了過去，“大老遠(yuǎn)的把你叫過來”

“跟我廢話那么多干什么！”擰起眉頭，韓一諾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什么情況了，把之前所有的病歷都整理起來給我，還有，給我三十分鐘，看完了以后我再告訴你我的決定。”

“三十分鐘夠不夠？”唐裕不太放心的問。

“夠，實在是太夠了！”

接下來，醫(yī)院里緊急給韓一諾勻出來一間辦公室，然后把唐心最近所有的病歷都整理了出來，遞到了他的手上。

孟洛生依舊是守在病房前寸步不離，而唐裕則是到了辦公室里陪著自己的好友。

也不過有個年把沒見，看著他曬得黑了很多，皮膚黝亮的，眉心微蹙著低頭看病歷本。

唐裕并沒有開口，生怕會打擾他的思路，他這么說，這么決定，自然有他的用意。

不一會兒，以沫也趕來了，先到了病房門口，看到了一臉疲累的孟洛生，問了幾句關(guān)于唐心的情況，在聽到韓一諾來了的消息以后，很快的找到了辦公室。

推開門，看到他們在，但是一室的鴉雀無聲，便抿了抿唇，躡手躡腳的走進(jìn)去。

“怎么樣了？”做著口型問自己的老公。

唐裕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就沒有說話。

夫妻倆安靜的等待著，等待他終于抬起頭來。

沉浸在工作中的韓一諾，真的是很專業(yè)，一點都不受打擾的，他看向唐裕，“唐心昨天晚上最新的檢查我已經(jīng)看過了，還有ct圖，我覺得，手術(shù)不是問題。”

“那就最好不過了！”拍了拍胸口，夏以沫松了口氣，這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算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了。

“先別高興的那么早！”一抬手，他接著說，“我話還沒說完，手術(shù)是沒有什么問題，而且手術(shù)以后，她的淤血可以排除，基本上來說，就沒有太大的影響了。”

“那還有什么問題？”不明所以，唐裕追問道。

韓一諾一臉正色，“雖然手術(shù)這樣做本身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因為壓迫到了神經(jīng)，所以散淤血的時候，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數(shù)都是非穩(wěn)定性的因素，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確信她醒過來以后，智力能不能恢復(fù)到最初的水平。”

“什么意思？”往前走了一步，唐裕瞪大眼睛問道。

這話怎么聽著，覺得那么的玄乎呢？

清了清嗓子，韓一諾接著說，“就是換句話說，有可能會影響到她的說話和思維，應(yīng)該來說，是可以恢復(fù)的，就是恢復(fù)的時間需要多長，不好說！”

“那不手術(shù)呢？”夏以沫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如果不手術(shù)，會不會有這些后果？”

“不手術(shù)當(dāng)然不會有這些后果！”擺了擺手，唐裕說，“不過，不用我說，不手術(shù)的后果，這邊的大夫應(yīng)該都跟你們解釋過了吧？”

“那”

看著他們都沉默下來，這樣的氣氛未免太過于壓抑，抿了抿唇，夏以沫想了想問道，“國外有沒有更好的腦科專家，他們會不會有別的想法，或者說，更好的備選方案呢？”

雖然說，這話好像對韓一諾是不太尊重，但是不管哪個選擇，肯定都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如果能有更好的選擇，豈不是更好？

“以沫！”抓了她一把，唐裕的意思，這樣的問話，是很不尊重韓一諾的。

聳了聳肩，韓一諾說，“我是無所謂的。我不否認(rèn)國外應(yīng)該會有更好的腦科專家，比我厲害的大有人在，但是，就唐心目前的情況而言，我不認(rèn)為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而且”

加重了音，他接著說道，“而且我認(rèn)為就唐心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根本也拖不得了！”

唐裕沉默下來，知道他說的話沒有錯。

昨天那一晚上，都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了，更不要說再等國外的腦科專家了。

首先，尋找就是一個問題，就算找到了，能不能青睞還是一個問題，如果能順利的找到并且請來，時間恰恰是最大的一個問題。

思來想去，竟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孤注一擲了。

“這件事怎么對媽說，怎么對洛生說？”

遲疑了一下，夫妻倆面面相覷，這件事，自己接受都有一定的難度，更不要說跟他們說了。

唐裕當(dāng)機(jī)立斷下了決定，“那就準(zhǔn)備手術(shù)吧，需要什么，我吩咐人一應(yīng)去備，至于其他”

看向夏以沫，“我媽那里，我負(fù)責(zé)去說，至于洛生，你去跟他說清楚。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沒有我們選擇的余地了，只要唐心能活下來，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知道！”她應(yīng)了一聲，“我去說！”

輕嘆口氣，拉開門，臨出門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回頭看向韓一諾，“對了，簡溪呢？”

“她沒跟著一起回來，我回來的匆忙，她要下一趟班機(jī)，不過”看了一下手表，“也不會很久的！”

點了點頭，她想笑，卻沒有力氣笑的出來。

心頭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透不過氣，腳步沉重的來到了孟洛生的面前，緩緩的蹲下身來。

看到姐姐的臉，孟洛生遲疑了一下，然后問道，“姐，是不是有消息了？唐心是不是有救了，是不是？”

他的情緒太過于激動，夏以沫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洛生，你安靜下來，你得鎮(zhèn)定，你不要那么激動，不管結(jié)果是怎么樣，我們都需要去接受，不是嗎？”

“到底怎么樣了？”她越這么說，孟洛生就越覺得害怕，生怕那個結(jié)果，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韓一諾說，手術(shù)是可以做的，這個沒有問題，做完了，淤血能散掉，唐心也能恢復(fù)。”她一字一頓的說。

眉梢飛揚，他整個人就精神起來，“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唐心一定不會有事的，那什么時候手術(shù)，一定會好起來的！”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樣子，真的不忍心打擊他，可是沒有辦法，后續(xù)的事，是一定要先跟他說清楚的。

夏以沫接著道，“但是洛生，你聽我說，還有就是，他說這樣做雖然能保住唐心的性命，但是智商方面，可能會有些影響，也會有不穩(wěn)定的后續(xù)因子。”

笑容僵硬在臉上，孟洛生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自己剛經(jīng)歷過這樣的大喜大落，所以太明白不過此刻他心里的感受了，深吸一口氣，她接著說，“就是唐心就算醒過來了，也有可能說話行動都會有影響，思維封面可能也會有影響。”

“不，不可能，不會的！”

彷如當(dāng)頭棒喝，孟洛生身體顫了顫，往后退了兩步。

“你冷靜一點！可就算這樣，起碼唐心的性命是保住了，不是嗎？就算她智力有影響了又怎么樣，我們還是一樣會愛她的，她還是我們的家人，我們可以照顧她，可以讓她慢慢的恢復(fù)，只要她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對不對？”

孟洛生的呼吸很急促，胸前急劇的起伏，看上去喘著粗氣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算冷靜下來，閉了閉眼，“好，姐，我相信你，也相信韓大夫，只要唐心能活著，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她都是我的妻子！”

以沫眼睛里隱約有淚意，吸了吸鼻子，轉(zhuǎn)頭看向在病房里的唐心，想著前幾天自己還跟她有說有笑，還能想到她嬌嗔的樣子，嬌蠻的樣子，可是以后，真的是難以預(yù)測！

“洛生，你要記住！現(xiàn)在你一定要堅強(qiáng)，以后的路還很長，我們都要跟唐心一起走下去，所以你千萬不能氣餒，也千萬不要垮下去。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們以后還要照顧唐心的！”

她叮囑著，看著自己弟弟兩頰深深的陷了下去，知道他一定沒有休息好。

“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姐姐，我一定會挺住的！”他連連點頭。

——

唐裕從來都是雷厲風(fēng)行的，效率很高，這邊安排，那邊一應(yīng)布置了下去。

韓一諾親自動手術(shù)，只是從醫(yī)院里挑選了幾個助手，然后做了一下方案，至于怎么做的，他們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聽得懂。

只知道會差不多開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后終于拍板下來。

醫(yī)院本來就知道這次的病人不簡單，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唐裕也不會選擇在這里給妹妹做手術(shù)。

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明天，明天就是真正開始動手術(shù)的時候。

在催促下，孟洛生在邊上的房間支了一張床躺下了，說什么也不肯回去，但是不休息也扛不住，唐母那邊要接受也并不難，所有人的目標(biāo)都是一致的，只要能保住唐心的命！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