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安然的疑問任可盈顯得一點也不意外,似乎她今天來的目的便是于此。
任可盈稍稍改了個坐姿不解的問道:“家文沒有和你說嗎?”
安然搖了搖頭,此時她也想理直氣壯一些,造些聲勢來壓倒對方,但她真的很無力,因為對于丈夫的一切過往她一無所知,除了那一次在無意間她看了他珍藏的相冊外,他從不對她敞開心扉。
任可盈微微低眸片刻,在看向安然時,她的眼中盈滿了光彩,那瑩亮里似乎閃耀著勝利者的喜悅。
任可盈挺直了脊背,目光望著斜上方,似是回憶,似是炫耀的說道:“十年了,我們從相識,到相戀,十年了。”
“嗡”的一聲,什么正從安然的心頭坍塌而下,是愛情堡壘轟然倒塌?還是她那微薄的自信遭人踐踏?
安然忍住了想要哭泣的心,雙腿交疊,一只手悄悄的溜進腿下,狠狠地掐著大腿的內側,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要讓那不爭氣的淚珠子留下來,可以被打敗,可以愿賭服輸,但絕不可以失去尊嚴,雖然她是個誤入歧途的闖入者,但她不是有心的,為了自己,也為了父親,她都要隱忍,即便在痛苦,也不能失了尊嚴。
任可盈看了眼安然,她在心里得意的一笑,這丫頭還是緊張了,家文竟然將他們的戀情什么都沒有告訴給她,那是不是可以證明什么呢?家文根本就不喜歡她,更加的不肖和她說些什么。
任可盈覺得她今日登門造訪真是太明智了,今日她絕對會不虛此行的。
于是任可盈將他們這十年來的戀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安然。
她說的期期艾艾,安然聽得悲悲切切,兩個女人,一個心機暗藏,一個單純的掛像。
安然知道她本不該聽的,但她必須面對真相,她不想像個傻子一樣的活著,更不想渾渾噩噩的與丈夫生活,她需要知道有關他的一切,傷心也好,痛心也罷,她都想要知道。兩個人生活在一起雖然不能保持完全的透明但至少也不是她與他現在這般樣子。
相敬如賓本是個美好的詞匯,此時用在他們的身上那是無比的諷刺。
安然覺得她與丈夫真的做到了相敬如賓,難道她只是闖入他生活的一個匆匆過客嗎?
任可盈追憶了過往,深深的陷在愛戀里無法自拔,而安然也陷入了痛苦當中,輪陷進去。
情感就像一張網,你越想掙扎,它網的你越緊,直到你呼吸困難,直到你奄奄一息。
愛與不愛本來就糾葛難耐,如今真的愛了,又叫她如何才能掙脫命運的束搏。
安然覺得她此時正在一列急速前進的列車上,列車開進了無盡悠遠的隧道當中,往前看不到終點,回頭也望不到起點。
若是終止,她只能選擇粉身碎骨,否則便只能在暗無天日的黑暗里等待下去,但這樣的等待如果真的會有結果的話,她愿意等待下去,如若不然,即便粉身碎骨她也不想如此茍延殘喘的生活下去。
兩個女人相對沉默了良久,任可盈比安然年長,生活的閱歷也比她較之豐富,很快她便恢復過來,依然昂首挺胸,依然氣質優雅,她的一顰一笑里透著高貴,這是一個從小被像公主一樣養尊處優而來的氣質,安然則像個灰姑娘一樣的對她望塵莫及。
任可盈望著安然的目光自信,高貴。她朝她優雅的一笑,安然便敗下陣來,眸子里映著一抹憂傷與默然,盡管她依然保持著冷靜,但久經職場的任可盈卻盡收眼底。
看了眼掛鐘任可盈說:“時候不早了,一會我和家文還要去見個客戶就不打擾了。”
“對了,”任可盈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繼而說道:“不知道樓上衣柜的門修好沒有,好幾次我都被刮傷了手指,你要小心了。”
任可盈這不經意的一句,安然的心里防線終于潰不成堤,痛心疾首如同洪水般漫過了她的鼻翼,淹沒在傷痛的海浪里,她呼吸困難,終是無法掩飾的倒退了幾步。
望著平地也能摔倒的安然,任可盈向她憐憫的伸出了援手,輕輕的一拉,安然便穩穩的站立,實則她的內心早已坍塌,摔倒只是個形式,內心的塌方使她費心建立起的防守,早已潰不成堤。
臨出門時,任可盈還不忘提醒她道:“家文回來你可以將剩余的咖啡熱了,他會喜歡的。”
這是挑戰還是威脅,安然已經無從辨別了,只想逃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去舔舐傷痛。
任可盈以一個勝利者的榮耀昂首而來,挺胸而去。
徒留下安然一人默默地哭泣。
安然知道任可盈在何家文的公司里上班,卻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是如此的糟糕。
安然到今天才知道任可盈不僅是何家文的未婚妻,她竟然還是他公司的合伙人。
安然記得何家文與她說過,他的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是有五個人共同出資合伙經營的,可他從沒有跟她說過任可盈也是合伙人之一,這讓安然倍感失落與傷心。
任可盈走后安然將剩余的咖啡全部倒進了水槽里,冰冷的自來水沖刷著咖啡壺,將其沖刷的光潔如新,卻怎么也沖刷不掉她內心里的苦悶與悲傷。
安然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嫌惡過一樣東西如她現在這般,她將家里所有的咖啡像丟垃圾一樣,全部丟進了垃圾桶,然后帶著嫌惡的扔出了家門。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何家文還沒有回來。安然沒有吃晚飯,她吃不下,雖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孤單,但此時她卻覺得有些恐懼。
早早的安然便備好了飯菜傻傻的等待著丈夫的歸來,雖然她心里清楚這樣興許是徒勞的,但她就是不愿相信幸福如此的短暫,如曇花一現般的轉瞬即逝。
九點剛過何家文終于回來了,安然還是像以往一樣的笑臉相迎,去迎接他回來。
此時,何家文顯得很疲憊,臉上帶著一絲倦容。
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公文包交給安然,而是拿著它直接走進了書房。
苦苦的等待,竟然又是一扇冰冷的大門,安然站在門外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不相信自己的婚姻就要這樣的走向終結。
安然泡了杯淡茶敲開了丈夫書房的門。
此刻安然覺得有些好笑,無論在那里她都是一樣,永遠的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到底是主還是客。
婚前回家要敲門,婚后進入丈夫的領地還要敲門,究竟要到什么時候,她才能夠擁有一個真真正正屬于自己的家。
安然對家的要求不高,可以自由的出入,有個地方睡覺,每天看著一個她愛,對方也愛她的人就好,生活簡簡單單,每天快快樂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