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毅怒道:“哼!她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哪怕是損人不利己,她也會去做!”
這一點連桃子都默認(rèn)了。
簡兮頭抵著墻,許久之后才喃喃道:“小毅,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家里買的水果和零食,永遠(yuǎn)只有兩種。最好的,是留給你和小凌的;剩下的你們不要的,才是我的。甚至,媽媽會教育我說,我是姐姐,就應(yīng)該把最好的讓給弟弟妹妹。”
聽到她的話,簡毅羞愧地低下了頭。即便那時他還小,可竟也覺得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家里的好東西自然是要留給自己的!
桃子則在一邊有些唏噓,默默地握住了簡兮的手。
簡兮卻表現(xiàn)得很平靜,“那時我覺得媽媽說得對,我是姐姐就應(yīng)該讓著弟弟妹妹,可……要我每次卻好羨慕。”
簡毅將頭扭到一邊,悄悄抹抹眼睛。
“你不知道吧,每次跟你搶得最兇的小凌,其實會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把她的那份分給我,這一直都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簡毅一怔,慢慢轉(zhuǎn)過頭來。
這些他竟不知道。
簡兮視線朝向遠(yuǎn)方,繼續(xù)道:“小凌小的時候真的很可愛,很討長輩們的喜歡,那時,我是真的好嫉妒,她擁有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甚至……甚至?xí)运降叵耄绻×柘Я嗽撚卸嗪茫∧敲窗职謰寢屖遣皇蔷蜁畚叶嘁恍┠兀俊闭f著,她自失一笑:“這么說來,我跟現(xiàn)在的小凌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簡毅滯了滯,急道:“這哪能一樣呢?你那時還小,不懂分辨是非,而且,你也只是想一想,這對小孩子來說很正常啊!”
簡兮看他:“可是,如果我一直都沒有長大呢?”
簡毅不懂了,誰會一直不長大呢?
桃子卻明白了,她緩緩道:“姐姐的意思是,小凌就是一直沒有長大。因為,沒人教她成長,沒人告訴她是非對錯,所以,她才會在錯誤的道路上漸行漸遠(yuǎn)。”
簡毅總算明白了,可還是忍不住反駁道:“我們是一塊長大的,為什么我就沒有跟她一樣?”
桃子無奈一笑:“因為你有姐啊!她有一直在教你,你才沒有偏離軌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你媽媽從姐夫那里得到一百萬的時候,你高興的樣子直到現(xiàn)在都是你最不愿回憶的一幕。”
簡毅的臉騰地漲紅,他扭過頭,沒有去看姐姐,可是雙手卻緊緊捏成了拳頭,自責(zé)全都寫在臉上。
桃子輕聲說:“小毅,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這些,我只是……明白姐姐的感受。因為,我在家里,也是那個多余的存在,我同樣也有一個為了兒子,會想要把我賣掉的母親。”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也有哽咽。
簡毅心疼地看向她,然后又看了看姐姐,小聲道歉:“姐,對不起。我那時,真他媽是個混蛋!”
簡兮對這些卻是早已釋然了,她一手握住弟弟的,一手又握住桃子,“人這一生真的很長,要學(xué)會長大,要學(xué)會反思,誰又能保證自己征服得了這一切呢?”
她慢慢抬頭,看向?qū)γ娴牟》浚罢f我不記恨小凌,那是不可能的,她做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還沒有大度到那種程度。可是,她也曾經(jīng)美好過,曾經(jīng)是個喜歡姐姐,喜歡膩在我身邊的可愛小女孩……今天,她當(dāng)著我的面從樓上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知道,那是她最后的尊嚴(yán)了。”
簡毅又低下頭陷入沉思。
“她讓我放過她,讓我給她一條生路。其實她清楚得很,放過她的只有自己。”
病房內(nèi),躺在床上的人早已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這眼淚是為誰而流,依她自私到骨子里的性格,她只會為了自己!
可這又是最可悲的。
走廊拐角處,楊翠蓮緊緊捂住嘴巴,泣不成聲。
簡方岳也站在那紅了眼圈。
有些人,美好的童年會治愈一生;而有的人,則是用一生在治愈童年。
很慶幸,簡兮遇到了赫連城,遇到了那么多好朋友!否則,誰又能保證,她不會是第二個簡凌呢?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則是他們做父母的。
簡毅送簡兮和桃子離開,直到這時,楊翠蓮跟簡方岳才走出來。
兩人默默對視,又都無言以對。最后,只是嘆息一聲走向病房。
簡凌蒙在被子里,聽到開門聲,立即抹掉眼淚拉開被子。
看到來人,她愣了住。可是很快,又倔強地別開臉,不發(fā)一言。
楊翠蓮?fù)瑯右徽Z不發(fā),走過去將拎在手中保溫盒放好,對簡方岳道:“我去找醫(yī)生。”
“好。”
簡方岳將保溫盒打開,“這是你媽熬了兩個小時的骨頭湯。”
將湯倒出來,他看一眼女兒,緩緩坐下來:“小凌,能不能別再去找你姐了?”
簡凌咬著牙,仍是沒說話。
“你姐她……真的很不容易。我們一家,欠她太多太多了。”
他低頭嘆息一聲,“我現(xiàn)在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到幾時,我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子女平安。你姐姐現(xiàn)在過得很好,小毅也事業(yè)有成,越來越有擔(dān)當(dāng)了。只有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他看了她一眼,顫抖著聲音道:“小凌,是爸媽沒有把你教好,你要恨,就恨我們吧。”
這時,楊翠蓮?fù)崎T進來。
簡方岳沒再多說,起身拎起水壺:“我去打點熱水。”
他推門又出去,房間內(nèi)只剩下了母女倆。
楊翠蓮洗了毛巾過來,給簡凌擦了擦臉,起初她還十分抗拒,后來動也不動任由她再擦了雙手。
漸漸,耳邊有抽泣聲。
楊翠蓮強忍著眼淚,吸了吸鼻子,不想讓眼淚掉出來,“為什么要想不開呢?只要還有手有腳,就不怕餓死!人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萬一摔成重傷一輩子坐輪椅怎么辦?我跟你爸爸都走了,到時候誰再來照顧你?”
簡凌又側(cè)過頭,不想去看她,也不想讓她看到臉上的淚。
“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錯在我,怪不得任何人。”楊翠蓮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低著頭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從小,媽就沒教好你,只教你去爭去搶,從來沒有告訴你,什么是對和錯……如果一定要去求兮兮,那也應(yīng)該是我去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