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姐倒是沒出現了,鄭萌萌松一口氣,這邊陸恒一直打電話來,說要聽鄭萌萌的"面談",她想也是,于是就答應了下來,剛掛電話不久,她接到一個讓她意外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顯得很蒼老。她仔細一聽還不能馬上確定,猶豫著開口:"爸?"
她無法相信,這個十多年沒有理過自己的男人,居然真的會給自己打個電話過來,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向陸家要的自己的電話號碼。
不然他估計都快遺忘了自己,并沒有任何可能聯系到她的方式。
等電話那頭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有點恍惚。覺得像是在做一場夢,她甚至差點搞不清楚,自己聽到的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這位老父親叫她回村里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同她講。一定要盡快回去。
鄭萌萌有點暈,她對著電話重復了好多遍她的疑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回去這么一趟。
剛想拒絕,可她的父親怎么也是養她那么多年的人,他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告訴鄭萌萌,這次一定得回去。
"萌萌,我年紀都這么大了,想看你一眼,你就這么忍心扔下我這個糟老頭子不管了?"
鄭萌萌在電話這頭翻了翻白眼,她的爸爸是看不到,可她很想讓他知道,那是他當初一腳踹她到陸家來的,根本不是她自己要走。
現在倒好,她成了那個罪人了。
再怎么樣也是自己的父親,她考慮先問問看究竟是誰怎么一回事之后再回去,可她這爸爸,老是不講,語帶含糊,到了最后急了。沖著電話就吼。
"你就說你回不回來吧,就兩三天的時間還能耽誤你不成,大城市有那么好,你就那么想留著,大城市把你的心都給養野了,你要是不回來,以后別認我這父親。"
啪的一聲,電話掛了,鄭萌萌也郁悶。
她其實還想留點時間來講講,她倒是快要忘記這個父親了,她甚至也覺得,這個父親早就忘記她了,這會兒不知什么事情才想起她來。
罷了罷了,不過幾天時間,去一趟聽聽看,有什么事情。
對店里的員工交代了一下,說自己要出去幾天,又給張虎打了個電話,希望他有空能來照看一下,張虎問鄭萌萌要去哪。鄭萌萌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她回房子里收拾了下東西,緊接著就去了汽車站,買了張票,似乎忘記了什么,可她又想不起來了,怕手機到了會沒電,關了手機,在汽車上迷迷糊糊的睡著。
半醒半夢間,她總是會突然想起自己忘記什么事情,可她再想了想,卻又被疲倦打敗,閉上了眼睛。
出發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到達已經是早晨九點,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變化不大的老家,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并沒有走過太長時間。
可那時候她還是個女孩兒。現在已經是個三十歲的女人了。
下了汽車,回村里還許要一截路,這個時候就要借助摩托車這種交通工具,跟師傅談好了價錢。她跨坐在摩托車上,看了看面前陌生的男人,始終沒有把手放在他的身上任何部位過。
雙手往后支撐著身體,一節山路因為她莫名的倔強變得十分困難和漫長。
到了之后,她憑借著記憶找了找老房子的位置,村里的人就這么幾十家,互相都認識,見到鄭萌萌后。從頭打量到位,不知道是誰認出了鄭萌萌,呼叫一聲,好幾個人擁了上來。
她尷尬的笑著跟這些面熟但叫不上名字來的人打招呼,她試圖用家鄉話問問看她爸爸到底在哪,可張了張口,還是忘記要怎么講。
于是她稍微解釋了下,才被帶著往自己家走。同村人的熱情,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連忙開了手機,卻發現沒有任何信號,她忘記自己跟陸恒約定好了的事情。
忘得只剩下一點殘留的記憶,就連這點記憶她都沒抓住,不能馬上回復陸恒,她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明天坐摩托車出村去,下車的地方才有公共電話,她爸估計也是在那打的。
算了,就一天的時間,應該不會如何,她抱著良好的心態往家里走,不時還要認真聽家鄉話才能知道同村人對她說的什么,隱隱約約中聽到他們講了講她爸爸,還對她說恭喜。
恭喜什么?
大概只有到家之后才知道。
趕路將近十幾分鐘的時間。她站在自家門口,面前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樣子,她都出村這么長時間了,她的家。還這么破爛不堪。
突然想到自己在陸家過的日子,跟陸恒單獨出來住驪山時候的場景,她以為的很難熬,只是心態沒有放好。再看看面前,她覺得是她不知足了。
眼眶有點紅,她作別了同村人,想往屋里走。卻在走到院子的時候,見到她爸爸從房間里出來。
鄭父走出來的時候,頂了一頭的白發,期間偏頭輕咳了兩聲,她連忙走上前,叫了聲"爸爸"。
雖然鄭父一直低著頭,可她總覺得能看到自己父親眼睛里的淚光,是太久沒見了,腦子里涌現的全是想念。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鄭父指了指院子的小石凳子,鄭萌萌就跟著他一起走過去坐下,當她還沒開口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時候,鄭父先開口了。
"萌萌,你在外面過的好不好。"
十幾年沒有聽到一句父親的關系,現在他問她好不好。
她想說這十幾年啊,她有過的好也有過的不好的時候,大多數時候都是甜的,就那一段時間太難熬,也被她熬下來了。
至少她還有過的好的時候,看了看老舊的房子一如她臨走之前,她就明白,自己的父親過的并不太好。
至少在她甜蜜的那段時間里,她忘記去想她的親爹了,也不知道鄭父,有沒有想她。
現在想想,不知道還晚不晚。